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这里没有松树,也没有清泉,只有又大又圆的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夜空中。
浣溪搓着手臂坐在高岗上瑟瑟发抖,偷偷地腹诽着令狐千夜,好端端地把她叫出来受罪。
令狐千夜从篮子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食物,放在地上,又取出酒,拿出酒杯,斟满酒,递了一杯给浣溪。
“闭上眼睛,仰头喝下去,这样你的身子会回暖一些。”
浣溪半信半疑地仰头喝下杯中酒,体内果然升上了一股暖流,后背的寒风也被阻挡了。
等到她睁开眼眸才发现,这那里是酒的作用,分明是因为令狐千夜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了她而已。
有些感动,当然也直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动,还不忘夸赞令狐千夜一番,“皇上,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温柔。”
“你不会是爱上朕了吧!”
“怎么可能,皇上你那么高贵,岂能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觊觎得了的。”
“就属你最聪明了。”
浣溪吐了一下小舌,轻啄了一小口,刚才喝得太急,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这下入口是淡淡的雪梨香味,萦绕在唇齿间,香甜和辛辣混杂着。
“皇上,这酒真好喝!”说完又多喝了几口。
令狐千夜勾唇一笑,伸手搭在浣溪的头顶,“少喝些,这个酒醉人。”
“噢!”浣溪喜滋滋地接过筷子,夹起碗碟里面的菜,送入口中。
令狐千夜放下酒杯,仰躺在地上,整个人呈大字形。
浣溪也有样学样地仰躺在地上,望着漫天的星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本来还很喜悦的浣溪,高昂的情绪渐渐消失了,“皇上,是不是又想她了。”
令狐千夜撑着脑袋,侧躺着看向浣溪,“这里是她曾经带我来的地方,每次我想她的时候,就会来这坐一下。”
“这是专属于皇上和她的回忆,那为什么带臣妾来呢?”浣溪坐直身子,环抱着双臂。
令狐千夜没有说话,“如果我说,你就是她呢!”
“皇上,你自己都说了,是如果。”
“我相信自己和她的缘分不会就这样散了的。”令狐千夜坐起身子。
从侧面将浣溪揽入怀中,低头吻了上去。
浣溪睁大双眼,在这漫天的星斗中,似有种模糊的回忆,两个黑衣人正在做着和她们一样的事。
浣溪瞪大双眸,看见了其中一个是令狐千夜,满眼的宠溺和温柔。
背对着她的那个也扭过头来。
和她是一模一样的脸,咧嘴笑道:“他是我的,我的。”
浣溪推开令狐千夜,用力擦去嘴唇上令狐千夜的味道,“那天你们穿的都是黑色衣服吗?”
“音儿,你记起来了吗?”令狐千夜高兴得像个失而复得的孩子一样。
浣溪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等仔细回忆的时候,脑海里面只剩下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还有那句,“他是我的。”
“皇上,你误会了,我只是猜测。”闷闷地仰头又灌下一杯酒。
不知怎的,只要一想到令狐千夜的所有温柔都是因为这张脸,她就浑身不自在。
令狐千夜听到浣溪的话,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不出喜怒哀乐。
浣溪喝得酩酊大醉,整个人如一滩软泥一样,趴在令狐千夜的身上就不起来了。
嘴里直嚷嚷,“皇上,我要给你生孩子,生孩子……”
令狐千夜无奈把浣溪背在背上,往休德殿走去,“好,给我生孩子。”
浣溪指着前方,大声高喊着,“生一堆。”
令狐千夜背着浣溪向前走着,“嗯,生一堆。”
路过宫门口的时候,那些太监宫女伫立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可是身子却没来由地颤抖着。
“若是明日让朕听到一点风言风语,不管是谁,你们都回去准备后事。”
谁知这个时候,浣溪又在令狐千夜的背上作妖了,拧着令狐千夜的耳朵,口里高喊着:“驾,驾,驾……”
杜子建远远地赶过来,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惊恐了,“哎呀,快快快!”
指挥着身后的太监去接下令狐千夜背上的浣溪。
可是他们的手刚刚接触到浣溪的腰,浣溪就大叫着,“啊啊啊,不要碰我,阿夜不会放过你们的。”
紧接着就放声大哭,声音撕心裂肺,“阿夜,阿夜,你在那里啊,我好痛。”
令狐千夜璇身一脚,将那群太监踢到墙上,脸色阴霾凶狠,“谁敢再碰她一下。”
看着愣在一旁的杜子建,“都给朕滚!!!”
每一步都重如千斤,他想起当初抚音脸上的那些疤痕,“音儿,没事的,坏人都被我打跑了,再也没人可以欺负你了。”
“阿夜,我好害怕。”
“音儿,对不起,是阿夜没保护好你。”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
“我的脸好疼,心也是好疼啊!”浣溪在令狐千夜的背上挣扎着,想要下来。
令狐千夜把浣溪放下来,坐在地上,把浣溪放在怀里,伸手抚摸着浣溪的脸颊,“音儿,没事了。”
摇晃着浣溪的身子,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想起当初她唱的歌谣。
“烽烟起寻爱似浪淘沙,遇见她如春水映梨花。
挥剑断天涯相思轻放下,梦中我痴痴牵挂,顾不顾将相王侯,管不管万世千秋,求只求爱化解,这万丈红尘纷乱永无休。
爱更爱天长地久,要更要似水温柔,谁在乎谁主春秋。一生有爱何惧风飞沙,悲白发留不住芳华。
抛去换她笑面如花,抵过这一生空牵挂。心若无怨爱恨也随他,天地大情路永无涯,只为她袖手天下……”
那时候他还嘲笑她编的词,这世间上,怎会有这样的王侯君主,愿意为一人袖手天下呢。
如今他方才明白,可以为一人袖手天下,那是何等的幸福,已经是最大的祈愿了。
“音儿,是我对不起你,一再辜负你的爱。”
这个时候的浣溪已经沉沉地睡去了,像小猫似地,头一直往令狐千夜的怀里钻。
令狐千夜有些好笑地抱起浣溪,向着休德殿走去。
将浣溪抱在怀中,缓缓睡去,这大概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了。
可谁曾想到,才躺下没多久,浣溪就开始折腾了。
令狐千夜只好醒来,让宫女去准备热水。
早上浣溪睁开眼睛,看到周围的环境有些不一样,不是她的房间,一扭头,正好就看到躺在自己身旁的令狐千夜。
惊讶得合不拢嘴,脑袋有些疼,昨晚她只记得两人坐在山岗上面喝酒聊天,之后的事情,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掀开被子,衣服早已被换过了,不是自己昨晚穿过的,身上也没有什么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