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奈奈小姐，你保护了红茶馆，保护了大家，也保护了我。”

“上海小姐……”

奈奈没想到上海居然会这么和自己说话，这样发自内心的感谢，奈奈还是第一次听到。

“去和大家聊聊天吧，你是大家的英雄。”

上海推了推奈奈，奈奈有点羞涩地看着那群老绅士老淑女，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这是自己没有尝试过的喜悦。为了保护什么而被赞同的喜悦。

奈奈摸着臂膀上缠着的绷带，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本来简单的淤青就是冲冲水敷敷冰什么的过几天就好，那群热情的老爷爷老奶奶们就是心疼自己，结果好像什么大伤口一样给自己缠上绷带，结果现在左臂如此夸张的样子。

“奈奈。”

奈奈转过头，上海的脸上贴着棉布，就好像真正受伤的人类一样，出现在奈奈的眼前。

“能……陪我说点话吗？”

奈奈点点头，然后往一旁的椅子边坐了下来，上海则在奈奈的对面坐下，奈奈第一次发现她的动作很轻，看起来就如同淑女一般。

“我们是对等的吗？”

上海开口就让奈奈有点难为情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问？”

上海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然后又抬起头看着奈奈：

“因为奈奈保护了我。”

“……我只是不想有人伤害你或者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奈奈捏着自己的拇指眼神飘向了一边：“这里只有我对这群流氓比较熟悉，我来处理比较好。”

上海歪了歪头，她思考片刻：“但是这一切都是奈奈把我，把人偶们放在对等的立场上才做出的行动。如果那群流氓在我们面前只是撕开一张纸巾，奈奈是不会有这样的反应的。”

奈奈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或许这又是一次沉默，然而这个时候，奈奈的脑中闪过了一轮以及云山他们的身影，小胡子所长，圣白莲，刑警的哥哥姐姐们，阿辉……

从少管所出来之后，那些对自己温柔的人逐一浮现在自己的眼前，这一次，奈奈不再沉默。

“不是对等不对等的问题，就算是人与人之间都不是对等的，说到底只是我到底在不在乎你。”

奈奈的话一时间反而让上海哑口无言。

奈奈再次垂下脸，她想起了不愿想起的过去。

“中国人可以对中国人平等，日本人和对日本人平等，但是……无论是谁都对中日混血儿的我是不平等的。”

“我就是那个混血儿。”

奈奈笑了出来，笑得让人痛心。

“我经常在想，为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却遭受歧视？为什么要把民族的仇恨归咎于我的身上？”

奈奈捏紧了自己的手。

“故意在我桌子上面写满日本鬼子，把我的书全部丢掉，把……把我、我的书包划破。”

“我受不了了，我道歉了，为了我的父亲道歉了。虽然这并不是我的错，甚至我父亲人生十分之九都在中国生活的，一个和平主义者，仅仅因为出身而为他道歉，”

“但是他们并没有放过我，这群人变本加厉，拉帮结派地孤立我，欺负我，这一切对我的不公成为了日常，我就好像比人类还要低贱的动物那般，明明我也不过是一个喜欢写故事的小女孩而已！”

奈奈的拳头捏出了喀拉喀拉的声音，她的眼泪不断地滴下。

“没有同学走出来给我伸张正义，没有同学为我抱打不平，这一切只是因为我是活该，我是一个中日混血儿，一个杂种。我受不了了，曾经只想提着笔的手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提起了美术刀，然后脑子一热就往同学的眼睛上捅去，之后我就变成这样了。”

上海彻底愣住了，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用什么语言与奈奈对话。

“本来这个世界就是充满不平等的，充满了恶意的。”

“我放弃过自己，反抗过这个社会，虽然结果来说不过只是越来越堕落。”

“所以人都是自私的，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提到这里，奈奈的拳头却莫名松开。

“不过在这里并不是这样，在一轮姐、云山叔叔他们不是这样的。大家都帮助我，就算我是一个杂种也好，大家都选择帮助我，公不公平已经变得无所谓，反正大家都彼此关爱。我喜欢这样的地方，所以我在乎他们，他们值得我去付出，所以我想要要保护他们。”

奈奈抬起头，看向上海，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她的心意已经到达了上海那过热的核心之中。

没错，包括上海也是这样的，虽然她记忆之中并没有为奈奈做些什么，但是奈奈却认为这里的大家都是热心的，这些人，值得奈奈去在乎，去保护。

上海点了一下头。

“谢谢，奈奈小姐。”

“真的如同你所说的一样，世界充满了不公平，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不过……”

“……不过因为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

上海说出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温柔的话，然后从自己的围裙里拿出手帕递给奈奈。

“希望？”

“对，就是希望，只不过……”

“只不过在警示之后，之后一切的希望才有可能变为现实。”

上海开始说着不明所以的话。

“奈奈小姐，我也喜欢你了，所以，我也会保护你。”

奈奈接过手帕之后有点粗鲁地抹着脸上的泪痕，上海伸出手拿过奈奈的手帕，温柔地为奈奈抹去脸上的泪痕，然而奈奈过去深深的疤痕，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上海的眼前，并没有人类生活过往经验的上海，却在这些深深的疤痕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就好像奈奈也是自己那般，自己也是奈奈那般，灵魂在某一刻接连了。

鬼使神差那般，上海张开了口：

“唯独你的期待，我不想辜负。”

奈奈红着脸，虽然她不是很懂什么意思，但是却很开心，就好像彼此打开心扉的友人那般，安心地看着上海。

“还有一点……”

“？”

“和你聊天真的很愉快，愉快到我都忘记了给你泡好我特制的茶了。”

上海收起了手帕，然后往一边走去，她熟练地把茶倒在茶杯上，端过来放在奈奈面前。

奈奈看着这个颜色有点厚重的红茶不免皱眉。

“泡太久了吗？颜色有顶不对劲。”

“不是，”

上海笑着摇头。

“我在红茶里面加了板蓝根颗粒。”

奈奈张着嘴一脸黑线地看着这杯颜色厚重的红茶。感觉口里有怪怪的甜味。甚至红茶飘来的味道都有一种甜的发腻的味道。

“有利于淤青的消退哦。”

奈奈看着上海同样甜得发腻的笑脸，猛然觉得，这个笑脸有杀人的气息。

“救命！”奈奈心中大喊，只不过终究也逃不过板蓝根红茶的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