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樱绞着帕子,讷讷道:“兄长是我兄长和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他单手支着下颌,身形被月光勾勒的慵懒骄矜,话中带着笑。
“……”谈樱一时找不到言语。
最后憋红脸,只干巴巴说:“就是不一样!”
段修与扬起唇,也不再逗她,转而勾起其他话题,给她讲最近看得一本话本上的故事。
他讲:“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夭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
谈樱听得津津有味,晦涩懵懂之处还要他仔细解释一番。临回房屋睡前才问出来,他原看的是那山海经,难怪里头的东西听起来那般荒诞不经。
谈樱问他借。
段修与许诺明日拿给她看。
一来一往,两人如此又相约见面了好几日。
只是月下会面,总有种欲遮还休的古怪意味,次数多了,总会被府中下人发现误解。
于是。
谈驹白发现,近来惯爱逃学的小霸王来书院愈发勤快,尤其特别爱往他这桌蹭,搞得周围同窗下学时都不敢同他一同走。
因为小霸王跟在他后边,大刺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忍了三天,谈驹白终于憋不住,神色不虞回身瞪他:“段世子,你一直跟着我做甚?”
段修与和谈驹白同岁,月份上小两月,个子却要高半头。
下巴稍稍往上一抬,便营造出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
“谈大公子,回王府的路就这一天。”
小霸王看着拽霸天,与他说话的语气倒是谦和。
谈驹白浑身的毛刺也跟着软了软:“……”
是哦。
平南王府就在他家隔壁。
既然无可避免要一同下学堂,一路上不沟通角落也恁奇怪,小霸王与六皇子关系甚好,谈驹白又曾是六皇子伴读,两人就着六皇子,还能聊上几句。
一来二去,盛京的世家子弟门都知道了。
震惊!礼部尚书府温润谦善的大公子和小霸王好上了!
与谈驹白搞好关系后,小霸王去书院没那么勤了,只是有空没空都会来尚书府找他。
特别稀奇的是,每次小霸王过来,他嫡亲的妹妹都正好在他院中。
一开始两人全程无沟通,到后面开始偶尔对话两三句,再到后来
谈驹白瞪着相对坐在窗边竹榻上执棋子对弈的两人,脸黑成锅底。
两个屁大点的少男少女,眉来眼去,言笑晏晏,如入无人之境,还是在他面前!
不!像!话!
“段世子,这局我来。”谈驹白大步过去,夺走亲妹手上的白子,袖袍一挥:“阿樱,你去旁边坐着。”
谈樱茫然无措,有点不乐意:“哥,可是我还没有下完。”
谈驹白呵呵一笑,“你都下了几盘了,还没过瘾?若还想下,一会世子走了,我再陪你。”
“……”
谈樱委屈巴巴。
谈驹白别的不说,棋艺倒是一绝,盛京四大才子之一的名头,可不是徒有虚名。
跟他下棋,她那叫找虐。
只好喊丫鬟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旁看着。
谈驹白一落座,段修与凤目便冷了几分。
只是唇畔还挂着似有若无的淡笑,让人辨不出喜怒。
“驹白兄要和我下棋?”他道。
“一直听六皇子说世子棋艺高超,今日总算有机会切磋一番。”
段修与轻啜一口茶,漫不经心一笑:“和驹白兄切磋棋艺是我的荣幸,不过单论输赢未免枯燥咱们下个注?”
“……”
谈驹白眼角抽了抽。
升起一抹不详预感。
只是小霸王一副你若不赌我就不下的姿态,瞧着实在碍眼。
谈驹白对自己的棋艺很自信,祖父都下不过他,当即道:“三局二胜,堵什么?”
段修与神神秘秘:“一个承诺。”
“……”
听到他们二人要对弈,谈樱兴奋地脸都红了,喊来抚萍上茶点点心。
下棋时,段修与一抬眼便能看到小姑娘拿着梅花糕,小口小口吃着,安安静静看他们下棋。
三盘过后,段修与一负二胜。
看着棋盘,谈驹白不可置信,心内五味陈杂。
他一直觉得不学无术胸无点墨的小霸王,居然下赢了他!
这三盘棋局后,谈驹白不止折了一个承诺,还对小霸王的印象产生巨大改观。
谈樱的脸却悄悄垮掉。
很想嘤嘤嘤。
她又被欺骗了!
方才他和她下棋,基本都是她赢。
原来竟是让着她!
临走前,趁谈驹白不注意,段修与偷偷拽住她的衣袖。
“你长得这般玉雪可爱,输给你是应该的。”
他声音又轻又酥。
谈樱怔在原地,两颊飞快晕上浅浅红晕,望着咫尺近前俊逸脸庞。
胸腔下的小鹿不受控制,跳蹿地惊心动魄。
小霸王的脸也红了。
只是在旁人察觉前,头也不回,施展轻功,连尚书府大门都不走,直接翻过几道墙消失在眼帘。
谈驹白震惊不已。
没过多久整个尚书府都知道,大公子近来痴迷武学,天不亮就去练武场练功,功课上也一点不放松,还常常揪着老尚书下棋。
某一日老尚书连输十盘,差点没气过去。
从此以后再也不肯跟大孙子对弈。
完老尚书,谈驹白又把盛京四大才子另三位相继约出来切磋,不赢个十盘不肯放人。
后来那三大才子大老远见到尚书府的车都要绕道走,生怕碰到那癫狂的谈大公子。
……
盛京今年异常寒冷,方入冬,天气一下子冷下来。
谈樱畏寒,一到冬季如那冬眠的熊,轻易不肯出门。
听兄长说段世子邀他去别苑山庄赏梅,难得起了玩心,央求半天让谈驹白也带上她。
实则前一日段修与也提起过这回事,他本想主动跟谈驹白提起带她,谈樱怕自家兄长多想,自告奋勇举小手要自己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