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以为,乔时脸上一闪而过的红晕是自己一时眼花。
谁知接下来的两天里,她总能再一次目睹这突如其来的红色。
不仅在脸上,还有脖子上、额头上和眼睛里。
而且乔时在这期间经常会突然失踪,像是故意躲着她一样。
林溪心中疑窦顿生。
英语考试结束,她提前赶到乔时的考场,靠在教室门口等他。
人群一哄而散,考场重新恢复平静后,乔时才动作缓慢地从里面走出来。
那时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乔时。
他的眉头拧得紧紧的,看上去如同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折磨,苍白病态的脸上写着疲惫,黯淡无光的眼睛里,此刻缀满了可疑的红丝。
见到林溪的那一刻,他的眼波微微动了动,而后整个人立刻恢复如常,好似方才他的痛苦和脆弱仅仅只是她的错觉。
林溪慢慢走近,轻轻踮起了脚尖,将手搁在了他的额头上。
滚烫的、炙热的、刺痛的。
果然。
林溪神情严肃,得出最后的结论:“乔时,你生病了!”
乔时侧身躲开她的手:“没有,是教室里面太热了。”
还在撒谎!
林溪不再多说,直接扯住乔时的袖子,将他拉去了校医室。
然而她就和医生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再转身时,后面的人瞬间不见。
林溪只能提上满袋子的药四处寻找,可最后只得到他托同学带给自己的一句话。
“乔时回寝室休息了,他说他只是小感冒,让你不用担心,安心考试。”
安心考试?
现在要让她怎样安心考试!
他以为这样自己就会感激他?
林溪在草稿纸上狠狠划了几道,留下几条粗黑的印记,她越划越快,脆生生的铅笔芯“嘎嘣”一声折了一段。
她恍然回神,发现纸上写得满满当当,全都是乔时的名字。
不能再想了!
林溪深呼一口气,全心全意投入到理综的考试之中。
今年理综考卷物理比较简单,化学和生物有一定难度,这对更擅长后两科的林溪来说,相当有利。
她写完试卷,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检查了两遍,抬头一看时钟,还有七八分钟时间。
没了考试的压力,林溪坐立难安,不禁开始担心起另一个考场里的人。
他看起来病得很严重,这两天的考试会不会有问题?
虽然他已经保送a大,高考只是走个形式,学校方面不用太过担心,但如果失去了原来的名次,以他的脾气,恐怕很难接受的吧。
他也是因为要照顾自己才突然生病……
一想到这里,林溪就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刺耳的铃声骤然响起,宣告高考的结束。
万人挤独木桥的大战在不知不觉中停止,没有想象中的刀光剑影,反倒是悄无声息,和平时几乎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区别,可能只是以往考试后的日常,这一次都不会再有了。
不会再有人连夜批改试卷不会再有人痛心疾首地说这题不该丢分,不会再有百般不耐的试题改错甚至曾经万分厌恶的高中教室,以后也可能不会有机会能够踏足。
校园里有的,只是吼叫、嬉笑和大包小包的行李。
喧嚣哄闹之下,又一群人的高中时代彻底闭幕了。
回家的路上,林溪一直和乔父道歉。
乔时的烧来得太突然,让他们防不胜防,他又硬撑着,生生把这病拖了两天。
其他人没发现还好说,她这两天和乔时朝夕相对,除了考试,其他时间都在一块儿,居然还没有半分察觉,这让她始终于心有愧。
“没事儿,”乔父反过来安慰她,“他自己愿意憋着不说,那就别管他。”
这怎么行!
前两天她住院的时候,乔时可是日夜不歇地照顾自己。
她现在要是能做到无动于衷,那可就太没良心了。
“乔时,你先喝点药。”林溪拿出两盒退烧药和消炎药,倒了杯热水递到他的面前。
乔时下巴一扬,别过脸看向窗外:“我没生病!”
从上车开始,他就时不时强调他没发烧、没感冒、没有不舒服,林溪只当他在说胡话。
不愿承认没关系,药总得喝不是?
可无论林溪威逼也好,利诱也罢,这小少爷就是不肯张嘴。
吃口药有那么难吗!
林溪被他的刻意躲避弄得一身脾气,她取出温度计指给他看:“看到了吗?382度,你病了!”
“我没有。”乔时哼哼两声,“那是体温计坏了。”
林溪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你的头也很烫。”
“是你的手太冰了。”
为什么发烧还能让人变幼稚?
那她要不要用哄小孩子的方式试试?
林溪深呼一口气,佯装生气的样子威胁道:“再不吃药,小心烧坏脑子变成笨蛋。”
乔时颇为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再笨也会比你聪明。”
“……”她还能再说什么。
林溪沉默地将药盒收进塑料袋中,窝到车窗边,和他隔了最远的距离,闭目养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