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七郎请我不醉不归的地方在三桥街的一个小巷子里。巷子尽头,有家叫作春光迟的小酒馆。里面坐着太子殿下。
我望着那玄色袍子时,脚下步子一怔,侧身瞧了眼温家七郎。温家七郎目光肯定地朝我点了点头。我不得不硬着头皮,掀开衣角,向太子殿下行了君臣之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揭榜之日,太子殿下此举,颇有拉拢之意。我开始有点后悔相信温家七郎这个大猪蹄子是真的想请我喝酒了。
不过太子殿下自纳妃之后,倒是越来越有东宫的风范。虽然我没有脸皮厚到认为自己中了个小探花当真就有什么经世致用之才,但是太子殿下亲自弯腰将我扶起,一副求贤如渴却又绝口不提的模样,还是弄得让人怪不好意思。
太子殿下大抵也看出来了,因为落座之后,他对着酒壶,竟不动声色地将太史嘉那厮的歪理名言改了改:“自古赌场上无父子,酒桌上无君臣。今日旧友相聚,吾燕尔新婚,卿金榜题名、前程似锦,莫不舒怀,我们便喝他个不醉不归又何妨?”
太子殿下带头买醉,为人臣者,除了小心相陪,喝它,还能何如?
翌日,我哭丧着脸和相爷如此辩论时,相爷说我这是小人得志、贪生怕死的表现。若是君子贤臣,定当竭力劝谏、誓死不从。
我瞅着相爷那绝美腮帮上浅浅的爪子痕,砸了咂嘴,词穷,忧伤得只好中午多吃了一碗米饭。
春光迟里,太子殿下放下豪言说不醉不归。是以我们仨人开始各怀心思地吃菜喝酒划拳,天南海北地把牛皮吹破,当真不曾有谁提起庙堂半句。
但直到小酒馆打烊,店小二一脸无情地将我们仨扫地出门,真正有几分醉意的只有太子殿下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