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那暗蓝原来是屋顶的破洞里露出来的夜空。呜咽声由远及近,传到耳边,不是哭声,像是风声。对,就是风声!风从屋顶的破洞灌进来,夹杂着白色的飘落物,落在她周围,落到她身上,冰凉彻骨,是雪。
她歪了歪脖子,偏头看了看四周环境。这好像是间破庙,空间比普通的房间要大些,不远处隐隐约约能看见败落的祭台,残缺的塑像。
她一定是死过了吧,身体冰凉没有一丝温度,雪才会覆盖在她身上而不化去。终于攒够了力气,朝墙壁的方向慢慢地挪动过去,远离破洞,远离风雪。积雪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分离,身体在地上拖出一道清晰的痕迹。既然活了过来,就努力活下去。
仅仅是很短的一段距离,她却拼尽了全身力气。靠在如她身体一般冰冷的墙壁上,她缓缓地舒了口气。这是哪里?她为什么在这里?明明是火热的盛夏,为什么一睁眼就成了寒冽的严冬?难道是她被车撞之后昏死过去,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被人丢弃在这里?就算她是孤儿,没有人承担她的医疗费,也不至于被如此对待吧?难道是在梦中?那这梦也太真实,太长久了。她想不通,也无法解释,倒真希望这是个梦境,醒来便回归现实。
她闭上眼,心里默默祈祷,醒来吧。再次睁开眼,失望侵袭,依然是黑夜,依然是破庙,依然是风雪。
到底是怎么了?无数个念头涌进她的大脑,各据一词,缠斗不止。她头痛欲裂,破败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身心的煎熬,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大亮。她再次细细地察看了破庙的环境。半扇门歪斜地挂在门框上,随时都可能倒下。透过门洞可以看见外面被白雪覆盖的枯树、大地。大厅里空空荡荡,墙壁多处坍塌,屋顶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破洞。只有祭台的位置,耸着一尊看不清面目的塑像,像佛又不像佛,金漆驳落,被积尘掩盖。塑像前摆着一张破旧的桌子,红色的布缎已经褪去了曾经鲜艳的色泽,在尘土之下,显得脏乱不堪。阳光穿过屋顶的破洞射进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的微尘在光线的照射之下,像斑斓的星辉,飘舞闪烁。
沈月清想要靠近阳光,吸收一些热量。她伸出双手支撑在地上,朝光源爬去。这时她才注意到,这是怎样的一双手:焦黑干枯,皮包骨头,没有一丝肉,像失了水分的枯树枝桠。她怔怔地端详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不是她的手,这双手很小,大概只有八九岁孩童的大小。目光顺着手掌手臂,移向身体,身上挂着犹如拖布般一条条的破布片,根本衣不蔽体,透过布条的缝隙,看到平坦的胸膛和一根根突起的肋骨,沈月清惊觉,这也不是她的身体!
沈月清感到由心底升腾而起的恐惧,这明明是一具幼小孩童的身体,八九岁?十一二岁?她不确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具长期营养不良,发育迟缓的身体,羸弱、破败、摇摇欲坠。难怪她这么虚弱,难怪她这么无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十二岁青春活力的女大学生,怎么就变成了身体羸弱、命运堪忧的孩童?还有这陌生的环境,绝不是她曾经熟悉的世界。
这不是正常的事件,自然不能用常理来推断,各种千奇百怪的奇葩念头在沈月清的脑海里闪现,最后她不得不初步判定为:拥有大好时光的年轻的她,因为不小心闯了红灯而命丧黄泉,灵魂穿越到了这个可怜的年幼的饥寒交迫的孩子身上。而这个不知姓名的可怜的娃,悲惨地死于昨夜这样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对沈月清来说,上天剥夺了她在那个世界生存的权利,却也赋予了她在这片天地重生的机会。这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也是一个全新的开始,这将是一场比过去更加曲折更加艰辛的漫长旅程。
对不起,我未经允许私自占用了你的身体谢谢你,我会替你在这个艰难的世道上勇敢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