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聊天真是累，真不知道潇雨是怎么撑下来的。”

苏星极没有回答，只是在前面走着，而零衣也只能乖乖地闭上嘴，漫不经心地跟着：“所以龙先生现在身体如何？我将情况上报以后弗里曼上层几乎骂作一团，推脱的争吵的指责的应有尽有，完全是不可靠的民主废物模样，最后只能依靠我自己来继续调查。”

“不乐观，在上次的事件后因为精神问题病倒了，现在被转移到了专门的病房来照料。”

“是的呢，龙先生的神之力毕竟直接关系到身体，精神出现不稳定的确也会直接影响身体的恢复……不过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苦衷。”零衣收起了恶作剧的笑意，故意将脸庞别过让苏星极只能看到她一部分的侧颜。苏星极见过那副面容，尽管远远比不上，却是很久以前自己的复仇还未成功的时候镜中所见到的，混杂着仇恨与不甘、疯狂与扭曲的狰狞面容。

“闪刀计划”是改造人类计划，意味着如果选择普通的人类，无疑会有着诸多社会与法律的问题但是对于孤身一人者来说，大部分的问题都能够轻松地回避，让计划顺利的推进下去。

零衣大概十二岁的时候，她的故乡，美国蒙大拿州的一个小县城，因为一次级的神灾被从地图上彻底抹除。她所居住成长的农场和家族，也在她的面前，化为了神的食粮……那是被迫与一言难尽的亲人、过往平静却说不上幸福的生活、懦弱而脆弱的自身道别的时刻，也是复仇的红莲燃起的时刻。

正是因为这个孤单一人的身份，哪怕失败了也可以掩盖为她早已死在那次神灾之中，被闪刀计划所选中，抛弃了过往的名字，以日语中的“零”的发音给自己起了这样一个代号。

十六岁，也就是三年前，苏星极第一次见到零衣的时候，她那双祖母绿色的眼睛中只有向神复仇的渴望与怒火。那时候的她，虽然有着秀美且文雅的容貌，气质上却宛如修罗，时刻等待着斩杀恶鬼的那一天，彻底是一尊为了复仇而诞生出来的屠杀机器。毕竟，也只有这样的心智，这样渴求力量的执念，才会让她同意一个完全不靠谱的计划，自愿成为第一位受改造者……也就是“第零号”。

“虽然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青年停下脚步，零衣被这样的动作打了一个猝不及防，差点撞在苏星极背后，“我不希望你将复仇当做人生的全部意义，那样会让你被疯狂的事物所彻底的支配，在内心因为执念变得越发扭曲，最终走向疯狂，化身为神。

“我知道已经执行过复仇的人没有资格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语，但是正因为我亲手完成了复仇，亲手将过往的我认为丑陋罪恶且无可饶恕的人杀死，我才认识到了那样渴求复仇的自己是多么的愚不可及，失去了理智与思考能力，被人轻而易举地利用，没有一点哪怕是自己的思考。”

他转过身，黄金色的眼瞳直视着零衣，“那时候的我犯了名为人类的错误，而现在，并不希望你再重蹈我的覆辙。我有向那些东西复仇的能力，但是你，我不能确定，也不希望。”

有着祖母绿色眼瞳的少女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苏星极的话语所指，不禁扑哧地笑了出来：“果然，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说教别人。”

没有正面回应……不过看着零衣的眼中没有刚才那般的情感，打消了继续说什么的念头，只是摇头。换做他人是会一直追击到对手抱头痛哭为止，但是这条法则对面前的少女例外。

“不过，我并不讨厌。正如你这人一直以来强调自己不是好人一样。”零衣笑着，走到苏星极面前，“相反，我很喜欢被你说教，你可以权当这是我难得的小小爱好吧，星极。”祖母绿的眼瞳泛着有如宝石的光泽，如若不是见过那副修罗的模样，苏星极想必也会认为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且青春的少女吧。

在人群前不要叫我星极，哪怕用英语也是……这样的提醒也自然而然地被她所无视，在前方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