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经常喝酒吗?”吕胜男问道。
吕爸爸用指腹擦拭了挂在眼角的眼泪,转过头看那些空瓶子,笑道,“就偶尔喝喝,睡不着的时候就喝一点!不多!一瓶分几次!”
“每个月寄给你的钱你是不是又攒起来等着打官司了?”
吕爸爸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神情平淡的吕胜男,吸了口烟,没回答。
吕胜男知道不应该质问他这个问题,那是他毕生要争取的事情。可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打算这样过完一生吗?你应该为自己活着。”
吕爸爸轻松地笑了,那眼角的鱼尾纹也放肆地褶皱起来,“现在为你妹妹讨个公道讨个说法就是我活下去的动力。我的人生已经不重要了!倒是你,你还年轻,当年能活下来也不容易。是时候考虑组成家庭了!谈男朋友了没有?”
吕胜男低下头,摇了摇。
“你妹妹的事你不能放在心上,你得有你自己的人生。爸爸没本事,没办法给你什么。如果谈男朋友的话,也不用带来给我认识!这个家不能成为你的负担...”
“你还在收集证据吗?”吕胜男突然从桌下拿出一叠纸。
吕爸爸有点慌乱地灭掉手中的烟,“夺走”吕胜男手中的资料,支支吾吾道,“你不用管这些。”
吕胜男也不再为难他了。只是问道,“吕二伯最近怎么样了?”
吕爸爸叹息了口气道,“还能怎么样?不过听说他女儿也经常有寄钱回家,还嫁了个好人家!二伯也就安心不少!”
吕胜男心头一颤,这吕艺儿谎话都骗到家里来了。可是想想,这何尝不是个善意的谎言呢?
她挪了把椅子跟她的父亲一起坐在门口,她看向正对着门外的那条河,那条满怀童年记忆的河。大雨正冲走漂浮在河里的垃圾,冲洗了刚刚还刺鼻的气味。
十几年了,依然没人重视这条被扼杀了的生命之源。只有大自然时不时地下场大雨来拯救它。她的头倚在门上,呆呆地向对面上游的那家化工厂——吴氏集团的发家之地,也是潭沟村的厄运之源的方向望去,尽管看不到。只是呆滞淡然的神情下,早已隐藏着一颗血海深仇的心。
当那仇恨的种子植于她的心中时,吕胜男注定逃不出魔鬼的掌心。
第二天,吕胜男陪她爸爸吃完晚饭就告别。吕爸爸没有挽留,他知道这里不属于她。
吕胜男一直沿着河流走向一片小山丘,这是一条通往车站的隐蔽捷径。为了更好地隐匿自己的身份,她只能尽量不出现在村民的眼中。雨后的泥泞沾满了吕胜男的鞋子,每走一步都得使出一两拔千斤的劲道,夜幕降临更是让捷径变得不便捷。树林里虫鸣鸟叫,树声沙沙,阴森得不行。
吕胜男打开手机手电筒,借着微亮的光线一步一个脚印行走着。
突然,她一个趔趄,右脚在旁边下坡的地势不小心踩滑,整个身子也顺势蹲下,惊得她长呼了一口气。
正当她想收回脚站起身时,脚跟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就算她平时再勇敢,这时也难免被惊吓地尖叫出来。而在这一瞬间,她已经被那只手拖进了黑暗的树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