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君接着道:“我们五岁的时候,师傅要给我们开蒙,就是在这里。”
“这里?方才那般颠动着?”李云泽惊奇地问。
溪君点头:“当时我们两个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就问师傅,干嘛非得这样。师傅说修行也好,其他学业也好,首要的是集中精神。人的一生时间太短,修行耗费的时间又太长,若是把所有的生命都耗费在修行上,得不偿失。所以为师给你们上的第一堂课,就是要学会排除身边的干扰,集中精神去做当下该做的事,用最短的时间完成。感官上的干扰是最直接、最浅表、最寻常的干扰,就从战胜五音五色五味开始,而后再到七情六欲五志。那个秋天,我跟师姐就坐在蹴鞠里满世界跑,师傅一边教我音律,一边教师姐修行,好在我们都过关了。”说到这里语气忽然低沉下去,好一会才接着道:“唉,师傅很希望我走修行这条路的,奈何我不愿,也不喜欢。师傅本以为我年纪尚小,还不懂得修行的妙处与重要,结果,越大对修行越排斥,师傅很失望,但也没有勉强。后来,就带着我坐在龟背上,只有师姐一个人坐蹴鞠。哈哈,师姐哭了好多次鼻子,说师傅偏心。想想那时候,师姐真是苦不堪言。”李云泽心道:苦不堪言?那要看从哪个角度看了,像我就是想吃这份苦都没有机会。
想到方才溪君提起的一件事,忍不住问道:“溪君姑娘,在下有一件事存疑许久,不知能否见告?”溪君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想问我为什么不修行吧!”李云泽点头。溪君沉默一会,道:“我不愿说,李兄莫怪。”李云泽忙道:“是在下唐突了。”心里却疑惑更甚,之前觉得溪君是因为资质太差,所以没有修行,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是为什么?
歇了足有两刻钟,再次起行。如此这般,走一刻,歇两刻,最后一轮太阳升起,才走了数百里路。好在两人不知该去往何方,赶路的心也不急切。
期间,李云泽翻来覆去地看一本图册。特别是一张简略的舆图:一行平直陡峭的山线横贯北方,两条河流从山的两侧流出,交叉之后,一条往南,一条往西。向西的河流穿过一片森林,向南的河流走到一半突然断了。上面密密麻麻点着很多红点,地上有,天上有,水中也有。
这是当初余书元来异界后,画下的舆图。东华派预设的传送位置也在舆图所绘的位置。李云泽急切想找到舆图所处的方位,是南是北,是东是西。若是走错了方位,恐怕云洲都回不去了。只是茫茫荒野,一未遇见草木,二未遇见禽兽,没有任何参照,舆图标注的方位与所处位置的方位之间,并无直接联系,越想越头痛。
溪君看李云泽愁眉不展,道:“也许不需要太纠结,反正不知该往何方,不如随便选个方位,任意而行。”李云泽看向旷野:“要是只有我一个人,自然没有什么。可是既然当了你的镖师,总要保你平安。”溪君笑道:“不用担心我。来之前高人给我算过命,说小女子此行大吉大利,定能,定能……”说到定能两字陡然住口,双颊飞红,顿了好一会才接上:“定能满载而归。”说完偷觑到李云泽没有看向这边,大大松了口气。又想到来之前卜卦得到的卦辞,心里止不住咚咚直跳。
李云泽最终采纳了溪君的主意,一路往东南,至于能到达哪里,交给运气吧,只盼气运经纶能够管用。
听溪君说,青士在颠簸的蹴鞠内,能够随时打坐入定。李云泽也想试试自己的定力,试了一次,灵元差点走岔经脉走火入魔,心头一凉,就此作罢。对青士的佩服又增了三分。
入夜后,两人就地安营,将大尾四足收回来,就成了一座龟壳房屋,既遮风挡雨,又坚固安全,比阵法好用多了。这一天折腾下来,溪君面色蜡黄,李云泽准备的吃食虽然精致,却一口都吃不下。李云泽叹了口气,颠簸的问题不解决,不光会拖慢前行的速度,怕是人也撑不了多久。
夜深的时候,青士取出一床锦被,盖在身上,倚在墙角,准备入睡。李云泽原本背对着她,霍然站起,溪君唬了一跳,颤抖着问:“你,你,你要做什么?”李云泽看到溪君反应,一拍额头,失笑道:“别怕,我想到办法了。睡吧,明天就不会这么颠了。”说完,背过身去,从乾坤锦囊中呼啦啦倒出一大堆东西,有绳索,有木料,有铁块,有布匹。溪君也笑自己反应过激,有心向李云泽道歉,看他一直忙活个不停,张了几次口,都没说出话来,眼皮越来越沉,忍不住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