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心点点头,随着陈希到了乾清宫广场前看太监们放烟花。因夏天太和殿刚失火,故而今年过年宫里的烟花都没有搭高台,只是太监手里拿着放了些喷花、吐珠、践香等。即便是如此,堃哥儿已是高兴得手舞足蹈,拼命挣扎着要下地过去看。
“那可不行!”陈元泰虎着脸道,“万一花溅到你脸上,伤了眼睛可怎么好?”
堃哥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陈元泰,似是想不明白眼前这位爷爷怎么突然变了脸色。爷孙俩正僵持着,堃哥儿突然伸手揪了一下陈元泰下颌上的胡须。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陈希和杜明心慌忙上前跪地请罪,一面又要抱了堃哥儿下来。
堃哥儿见父母如此,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小脸已是愣住,下一刻便要咧了嘴巴开始哭。
陈元泰连忙轻拍着他的背,又命人把陈希夫妇扶起来,轻声斥责道:“你们这是作甚?堃哥儿连话都还不会说,他能懂得什么?规矩以后慢慢再教罢了!”
陈希苦笑道:“父皇,孩子的规矩从小教才好,不然这样溺爱着,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陈元泰不理他,只是笑着哄堃哥儿:“正好皇爷爷胡须痒得很,被堃哥儿这么一揪,还就不痒了!”
旁边一个太监奉承道:“古有杨香扼虎救亲,今有皇长孙拨龙须解痒,可见皇上仁德感天,得蒙天赐如此贤孙,皇上后继有人哇!”
这马屁拍得既酸且臭,一个“后继有人”把太子的脸都说黑了三分。邓文娇更是毫不掩饰地轻嗤道:“小太监信口雌黄!堃哥儿再得皇上喜欢,还能承继些什么不成?”
陈元泰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又定定地看了那太监两眼,方才轻笑道:“倒是个会说话的。”
既没说赏,也没说罚,把侍立在旁的王公公吓得贴里的后襟全湿了。他趁众人又去看烟花的空当,揪了那太监出去,低声骂道:“大年夜里当值还敢灌黄汤,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太监辩解道:“公公我没喝酒!”
“没喝酒你说什么胡话?”王公公气道,“几句话得罪了那么些人,倒是我瞎了眼,平日里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太监嘟囔道:“可您没听见皇上还夸我会说话?”
若不是这么多贵人都在场,王公公怕是早一脚踹到那太监的心窝子上了。他狠狠地骂道:“皇上那是夸你吗?想往上爬,总得先把你那糊涂肠子洗洗干净!你一句话帮着晋王得罪了那么些人,你不会说话,谁会说话?得了,咱们这乾清宫里容不下你有这么大能耐的人,这会儿就去都知监报到,明儿就开始给我扫南三所去!”
那太监吓得傻了脸,如今宫里奴才最得脸的两处就是乾清宫和景仁宫。那南三所在前朝是皇子们的居所,但陈元泰拢共两个皇子,豫王在慈宁宫后头的西三所住,太子在东宫住。南三所长年累月一个主子都看不见,是名副其实的清冷衙门。
他想要跪地求饶,可王公公哪容得他在皇上面前放肆。一个眼神递过去,就有三名太监上前,捂嘴、拉腰、扯腿,麻利地就把人给悄无声息地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