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骄阳似流火。
洛安城北的一个小茶肆,此刻正坐满了喝茶纳凉之人。
这茶肆的老板据闻早年曾提剑闯荡江湖数十载,但或许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终究还是没闯出个什么名堂,不过还是攒了一笔钱财,便在这洛安城北开了一个小茶肆,这不还取了一个满是江湖气息的名字,花剑楼。
或许因为老板曾是个江湖人,还有这带着江湖气息的店名,这店里,还真有不少自诩为江湖豪杰的好汉不时常来喝碗凉茶,听听豪杰们相互流传的故事。
不过,这几日,好像楼中所有人,都是在听这个新来的说书人说书罢了。
在这花剑楼的大厅中央桌上,一个系着紫色发带的书生正口若悬河的讲着所谓的江湖故事。
“只见那宝相金刚寺的和尚,使出了宝相十八艺中的舌藏印与明王身,身口双动,快慢同至,浑然如风雷奔涌,毫无一丝破绽,当真将金刚寺厚重雄浑的武学精髓发挥的淋漓尽致,而那西戎曼陀罗却也不是等闲之辈,以一双白玉擂鼓翁金锤左右挟击而下,势大力沉,以力对力,妄想用这绝对强攻之力破这明王身”
说到这里,那说书人停了下来,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顿时楼上楼下吵翻了天。
“接下如何。”
“你这说书的,哪有说了一半就停的。”
“快快道来,是金刚寺的和尚更胜一筹,还是那曼陀罗更强一些。”
“直娘贼,还不快续上”
看着吵吵闹闹的场景,说书的似乎也觉得,今儿个要是不把这故事说完,还真喝不了个安静茶,顿了顿,便缓缓放下茶杯,同时还顺手拿出了把折扇盖在了茶杯上。
当盖上的同时,只听这说书人缓缓道来。
“尽管那曼陀罗乃是西戎国头号花魁,终究还是没挡住这金刚寺高僧修炼有成的明王身,节节败退,一溃千里……”
说到此处,本来略有议论的楼间突然安静,下一刻,便是瓜果茶水四飞,如万千流星一般飞向那说书人。
“我等在座各位皆乃当世豪杰,却听你这小子在此说些下流段子,传出去岂不怡笑江湖,看招!”
“这小子,开始一看还以为是个见过世面的江湖人,想不到竟如此的厚颜无耻”
“嘿,尽管无耻,不过这书说的大爷我喜欢。”
“直娘贼,浪费本大侠半天时间就听你说这些这些废话”
“干,谁拿茶泼我了,有种站出来走上几个回合”
场面顿时愈发混乱,有愈演愈烈之势。
只见那个说书的打开盖住茶杯的折扇,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如猴一般的左右窜动躲避着各种飞来异物。
到了此时,茶楼的老板方才缓缓出来招呼大家停手。
“这说书的是小老儿旧友,诸位大侠也给我几分薄面,今日茶水之费皆算半数,此事就此作罢。”
这茶肆老板须发半白,尽管生的浓眉大眼,却丝毫不显豪放之意,双目透着清澈与安宁,总带有一种安人心绪的感染力,万般喧闹似乎在此总会归于平静,配上这堂堂的相貌,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方美男子,哪怕在朝廷吏部六考的时候,怕也能落得个美风仪的评语。身着水墨长衫,以普通白玉冠束发,倒真不像一个茶肆的老板,更像是国子监养望的清流大儒罢了,腰间挎着两个玉葫芦,一个白一个黑,上面还有着星星点点的污渍,怎么看也不像什么高级货。
或许这楼中的所谓侠客本就不是什么名动江湖的大侠,因为省了这几文钱的,或许又可以再多上一次茶肆,再多听一次江湖,大家也都愿息事宁人,不再过问此事。
大伙儿,也都当无事发生,各自在桌上开始继续胡天黑地的互相吹嘘,说到精彩之处也有忍不住拍桌叫绝,大碗饮茶,仿佛都是那千杯对饮的江湖豪杰。
这或许便是江湖,有茶,有酒,也有故事。
只见此时,那说书人走到店外,缓步来到茶肆老板面前道。
“这次可又麻烦你帮我扫去这些麻烦了,都倒是虱子多了不咬,这我欠你人情太多,我也反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还真是这个理儿。”
“哈哈”
说完,自己便不自觉的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