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向阳来三耕里次数多了,言辞没有出格的地方,也没有提及过那次尴尬的撒尿事情,吕娟渐渐淡化对彭向阳的戒心,把报恩的心思放在了首位。
现在,彭向阳只要来,吕娟都要让彭世宏上菜场买回来许多鲜肉、或者鱼、鸭等以及许多蔬菜。然后她都要忙上半天,为这对堂兄弟做饭菜,捡、洗、切、烧而不亦乐乎,菜香四溢。
偏偏彭向阳又喜欢穿着制服来,在三耕里甚是引人注目。加之吕娟的热情款待,一副喜气洋洋的表现,惹得众邻居交头接耳,猜测四起。
吕娟自然感受到了邻居们的诧异。但是,她很镇定。在三耕里这种私密环境不佳的地方,有大宏在身旁,她不拍彭向阳对她有任何邪恶的觊觎,对所有邻居们投来的目光她很坦然,依旧是往日笑吟吟的面容。
彭世宏对彭向阳是感恩的,他曾救过吕娟的命,也曾冒雨赶赴医院为琦琦的病而奔波。同时,彭世宏对彭向阳是厌恶的,他诬陷自己的父亲,还负着杀害林筱倩、耿忠林的嫌疑。只是吕娟不知道这些,彭世宏明白,吕娟是碍于堂哥这层血缘关系和感恩的心态对待彭向阳。他的娟姐就是这么一个感恩戴德的人。但是,如果她知道彭向阳的目的是拆散他们夫妻,恐怕会用锅铲将他拍出门去吧?彭世宏每每想到这里都会发笑,他的吕娟一定做得出来。他体谅吕娟的感受,抖擞精神陪着吕娟挤上笑脸,和彭向阳演起对手戏。
但是,没过多久,彭世宏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和吕娟之间有了裂隙。
彭世宏现在是个节俭的人,对于剩菜剩饭他是舍不得丢弃的,接下来的半个星期,他只能和吕娟凑合着以剩菜下饭了。这使彭世宏颇有怨言,数次提醒吕娟少做一些,量力而行。
吕娟却不认可。她认为招待恩人应该是倾囊而出的,即便自己受点委屈、遭点罪也要去做。就是古人说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更糟糕的是,彭向阳还常常对吕娟做的菜从色、香、味、工等几个方面进行评价,大大地夸赞吕娟一番,捎带着还介绍一些菜的做法和吃法。
夸赞令吕娟欣慰不假。但是后面的话不免有点点菜的意思。尽管吕娟不会记菜谱,但是下次她一定会端出他点的菜。
几次三番,两人的薪水入不敷出,月末常常囊中羞涩。但是,吕娟却从未叫钱不够用。彭世宏怀疑是彭向阳暗地里塞钱给吕娟了。以往,他的娟姐可是从不接受别人施舍的,而且也没有对他解释过一句。每每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他总是神情沮丧,感觉酸唧唧的,心头堵得慌。
这些彭世宏也认了。最让彭世宏恼火的还有他们之间在观点上的矛盾。而这种矛盾竟渐渐影响到了吕娟的看法,以致彭世宏与吕娟也发生了龃龉。这是彭世宏与吕娟结婚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
彭向阳嫌弃彭世宏现在居住环境和条件。他的这个态度彭世宏和吕娟都知道。彭世宏觉得生活条件是以经济条件作后盾的,挣钱不多,也只能住这样的房子。好环境、好房子只能是个念想。
彭向阳不以为然。房子是风水的具体体现,决定人的命运。大人不思上进,不追求好生活,贪图安逸也就算了。但是,孩子,比如彭琦,不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生长。什么样的地方出什么样的人,那会毁了他的未来。
说起环境,彭世宏想起彭向阳第一次来的被屋檐撞脑袋的情景,笑了起来,道:“哥,你是不是怕进我们三耕里啊?是不是看见屋檐就怕了?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
这样的说辞使得彭向阳、吕娟都有了联想。彭向阳脸色白了,吕娟脸色红了。
彭向阳是担心彭世宏察觉了他的心事。
吕娟则是联想起自己那次荒诞的建议。
彭世宏没有注意到吕娟,见彭向阳脸上挂不住,以为是伤了他的自尊,得意地呵呵笑道:“别记仇嘛,那也是你自己不小心而已。后来不是再也没有撞过了吗?所以,环境也会让人长记性。小孩就更别说了,适应环境就是人生第一课。我的看法,你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