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娟上班了,隶属于区市政工务局维护所疏浚队。疏浚队本部在百老汇路临近提篮桥,队里有二十多人,全是女性。
报到那天,彭向阳早早地到了三耕里,领着吕娟去了工务所,一路指点着道路让她记住了,免得把自己丢了。
吕娟笑着白了他一眼:“还当我刚从乡下来的啊?好歹我来上海也有五年了,早不是路盲了。再不济我还有嘴,可以问人的。”
“也是,”彭向阳也笑了:“今非昔比哦。想你刚来上海的那会儿,提着一个包袱,土里土气的,看哪儿都是一脸的懵懵样。真担心你遇上个歹人把你给卖了。”
“在你眼里,我是那么容易被蒙的人啊?”她不服气,回敬他道:“告诉你,不可能!就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花花肠子,我一眼就能看穿。当年穆尔康就想蒙我,不是被我整垮了吗?”
“那是,”彭向阳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那个穆尔康真是昏了头,蒙谁不好,偏偏就惹上你这个读书人的克星呢?”
“我是克星?”吕娟听到这个词很敏感,瞪了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你一眼能看穿读书人的心思,”彭向阳解释道:“是这个克星的意思。”
“也不是每个读书人的心思我都可以看穿。比方说你的心思。为了一个法官,什么事情都干去做、都做得出来都这么大了,连个老婆也不讨。法官就这么吸引你啊?”吕娟顾及彭向阳的感受,没有提他具体做过的事。
但是,彭向阳听懂了,沉默了一会道:“人有追求的,人生才有意义。我追求的有两个:一是追求爱情,二是做一个大法官。但是,爱情是第一位的,为了爱情,大法官的理想可以放弃。吕娟,你理解我吗?”
吕娟摇摇头:“太虚无了,我一点也不理解。”
他看着她:“说实在的,我很渴望你对我有所了解。”
她不明白,瞅了他一眼:“为什么?”
彭向阳笑:“知音难觅哦。”
……
一路聊到所里。
所长见到彭向阳很客气,亲自带着吕娟去了人事股,安排吕娟入职……
吕娟开始了在疏浚队的工作。
每天早上8点前她们先到队里报到,领受派工单后两人一组出发干活。午饭前回到队里的待工室休息、午餐。
和吕娟搭档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已经干了一年多了。她带着吕娟开始一天的工作。
她们的具体工作很简单,就是推着装淤泥的手推车到派工单指定的大街小巷,将阴井盖子打开,把积在井底的淤泥用挖泥铲一铲一铲地舀上来,倒在车里拉回队里,汇倒在池中。工作强度不高,就是完工后回队里的时候累人,满车的淤泥还是挺沉的,要使劲才行。但是气味难闻、而且风吹日晒。
彭向阳对介绍给吕娟的这份工作心有愧意。他的意思这只是暂时的、过度性的工作。遇上合适的,他会给吕娟换一份工作环境条件更好、薪资更优厚的工作。
但是,吕娟拒绝了。这份工作津贴多,有效地改变了家里经济窘境。而且队里的姐妹像她一样,大字不识几个,气味相投。她很满意这份工作。所以她多次拒绝了彭向阳给她介绍的其他单位,死活不肯再换工作。
对此,彭向阳无可奈何。
星期天休息,彭向阳又来到了彭世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