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念佛和尚右脚向下一点鱿鱼怪的头顶,瞬息之间,一抹金光自点足之处,沿着鱿鱼怪的皮肤如流水漫延了开来,浸染了鱿鱼怪的全身。
俄而,鱿鱼怪浑身上下,鱿鱼头、鱿鱼丝,竟全身金光闪闪。金光游走过后,那鱿鱼怪似乎带上了重重的桎梏,动作渐渐迟滞了下来。
鱿鱼怪的异常,身在其口中的随安最先察觉。
原本合紧的压力陡然一松,随安先是惊疑不定,心中害怕是那鱿鱼怪的诡计。
待听得头顶上传来那念佛和尚温润的声音,随安此时心中一喜,已是猜到如此变化,怕是与念佛和尚有关。
眼前一片金光如浪潮涌来,鱿鱼怪口中狂摆舞动的触须纷纷浸染了金光之后,停滞了下来,随安顿时心中大喜,身子一躬,已是弯着腰,连手带脚,手脚并用,半跑半爬地跳出了鱿鱼怪的口中。
“嘭”的一声,水花四溅。
随安半身落在湖水中,脚下踩着水漂浮着。仰头望去,只见前方金光闪闪,好大的一头镀了金的巨型鱿鱼。鱿鱼头顶处,赤足站着红黑僧袍的念佛和尚,此时正笑眯眯地回望了过来。
在此陌生地方,在这群敌窥视的环境里,陡然见到友善的故人,随安心中不由地欢喜起来,甚至有了些许的感动。虽然从修道的第一天起,就与和尚结下了不好的缘分,然而,眼前的念佛和尚却是个例外。
此时,念佛和尚却是如同一尊得道菩萨,莞尔一笑,合十说道:“随安施主,别来无恙!”
随安眉头一扬,笑道:“和尚,哈哈,是你啊!见到你,很高兴啊!”
回头望了一眼狗儿,随安续道:“和尚,智善老和尚那里,有个无辜的儿童,名字叫做狗儿的。拜托你一件事。那狗儿,估计我现在想要去要,恐怕是要不回来了。以后啊,还请你多费点心,关心一下啊!”
念佛和尚眼睛一瞥躺在众僧怀中的狗儿,也未犹豫,颔首笑道:“这事,小僧应下了。”
虽是意料中事,然则念佛和尚亲口应下,随安仍是心中大喜,道:“谢谢了先,和尚。”
念佛和尚笑道:“随安施主,无需……”
蓦地,一声雀叫,声如无形刀锋,横行刮过这片天地,如洪水滔滔,铺天盖地,如九天瀑布,自天倾泻,骇然气势,更胜天狗食日,一下子笼罩了这一方的天地,瞬息之间,打断了念佛和尚话语,让在场之人,个个倏然变色,不分佛道或是魔界。
智善和尚更是面色苍白,从未有过的惊骇之色骇然显露,眼望起声处,口中喃喃自语道:“这……声音……这声音……孔雀明王?”
小岛边上,一株茁壮焦黑枯木分叉处,不知何时站着一只浑身赤红的鸟雀儿,不过是小鸡一般大小,却两眼灼灼发亮,散发着如蛇形一般的红色光束在空中飞舞。鸟雀儿旁边,匍匐着一只浑黑的狸猫,金色双眼带着警觉与嘲弄望了过来。
那赤红鸟雀朝天一叫,叫声悠远,绵延不绝,声息不断,如长弦拉动,先是微弱,随即迅疾拉高,如缓步起跑,旋即加速上坡前行,而脚下劲力愈加澎湃。
愈来愈是强劲、外柔内刚的鸣叫声落在众人耳中,却是听得各个心神荡荡,体内真元无不颤动,如地震之河流,波浪起伏。有那修为较浅或是受了伤的,顿时面色难看,眼神中竟然恍惚、迷茫了起来。
众人骇然变色,不分僧人道士,纷纷盘膝打坐,紧守心神。
此时,站在湖面中心的念佛和尚面色一变,口唇念经,字字用力,却似是仍然无力抵抗,随即两腿一曲,结跏跌坐,双手缓慢有劲地仰放下腹前,右手置于左手上,两拇指的指端相接,结那禅定印,嘴唇上下翻动,声声佛音隐隐响起。此时,念佛和尚方才稳住了微微颤抖的身形。
随安原本站在水中,离着那念佛和尚的距离并不太远,此时可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离着近了,更是受到了比众僧更强大的攻击,顿时觉得整个脑子如同得了脑震荡一般,又似有个巨大的马达震动着脑子一般地嗡嗡作响,无法静心下来,脚下踩水的动作更是已经有些慌乱。此时,随安的身子在水中竟是要沉溺了下去。
心中大惊之下,随安靠着仅剩不多的清醒,强行划拉数下,向前划到足腕上,不管不顾地扒拉在了上面,手脚紧紧缠住,心神紧守,抵御着那波波鸣叫的声浪。
那原本已是浑身金光闪闪的鱿鱼怪,此时随着赤红鸟雀叫声的扬起,金光如潮水般向上褪去,停滞僵硬的足腕末端渐渐有了摆动。
金光潮水般往上褪到了鱿鱼怪头部,那褪去了金光的足腕陡然向上一动,嗖地一下,朝着岸边打坐运气调息的和尚人群射去。
眨眼间,众人惊叫声中,鱿鱼怪的足腕陡然延伸开去,已是卷起了数名年轻的和尚。
只见那几个和尚被鱿鱼怪的足腕吊在空中,早已浑身颤抖,惊慌乱叫,口中大声疾呼:“师父救命……”
只是,不管是佛门,还是道士,此时都在运气调息、抵御气浪的心神攻击。即便是智善、念佛等人也无法幸免,却是只能任凭这几个和尚惊慌大叫着被卷起来准备拖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