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开始转凉下着小雨,她没有打伞在楼外徘徊了许久。
“你今天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最近睡得怎么样?”
“能睡着。”钟鸣坐在柔软的椅子上:“最近的事情没有那么多了。”
“我记得你上次说过这段时间要考试?”
“还不错。”
她脸上表情淡淡的,语速快而直接:“我想下周就可以不来了。”
咨询师收起笑容:“为什么说不来了?”
“没什么。”钟鸣别开脸:“来这里又不是什么好事。”
“你也这样想?”
钟鸣沉默咨询师也不急,只是安静且专注的看着她,等待她主动的开口。
“我不习惯。”
“你觉得寻求帮助是一件可耻”
“不是。”
她盯着桌上的玻璃杯视线有些涣散。
“之前睡不着怎么都睡不着。”
“还有很多事要做不睡觉早晚会撑不下去。”
“我得想办法让自己睡着所以我来这里,现在问题解决了。”
咨询师神色复杂的看着鞠躬道谢的人:“如果还有下一次呢?”
“那就下一次再说。”她平静的回答,语气透出一股死寂的味道她起身离开徘徊两个小时候在这里待了不到十分钟。
无法入眠的夜晚时间尤其漫长,守着一盏不灭的灯火捱不到天亮最近她有些害怕天亮害怕手机响起来害怕听到消息的通知害怕好像永远也没有穷尽一般的时间与恐惧的搏斗剧烈的消耗着精神那感觉像是溺水一般拼命挣扎着浮出水面,随后又被迎面的浪头淹没,如此反复,没有终结。
本来预定十五天的行程已经超出一个周,因为教授和同行言谈甚欢的缘故,这归期还有无限拖延下去的意思,本来随队的学生可以自行返校,但对方对游轻言的论文也很感兴趣,特地邀请她多留一段时间。
那是好事。
钟鸣好说歹说,终于劝得游轻言打消了回来的念头,有那么一会她觉得自己挺伟大的,但很快那种感觉就褪去了,变成恶心和厌恶,她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发笑,想问那个人这是否又是一次滑稽的自我满足和自以为是的为对方好?
但她已经开始无法回答这些问题。
“钟鸣,你逼自己太紧了。”
“她想照顾我。”
“你说什么?”
“她不让我照顾她。”
冷水泼在脸上的刺激让精神变得清醒,她能解开那些复杂奇诡的逻辑难题,她能尝试着去了解错综复杂的人心所在,可是钟鸣日复一日的感觉到她的无力和弱小,甚至丑陋,就好像回忆起最初见到游轻言时的感觉和心动竟也掺杂着对光芒的痴迷,所有的准备与表现早就被安排成为索取回报的理由。
理所应当,她知道那一次自己为什么要逃。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明白了。
钟鸣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人发笑,这时候大家都睡下了,她笑得一点声音都没有,眼睛睁得大大的,要凸出来一般,黑色的眼眸白色的底,她脑子里又播放起相遇以来的一桩一件,她那么好。
“以后你就明白了。”
“如果能有人做到的话”
“我大概是在害怕。”
她忽然咬住自己的右腕,牙齿深深的陷在皮肉里,肉体上的痛苦转移着精神上的已成为习惯,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内心深处反复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自己,并不是因为她更好,而是因为更糟,所以她才是留下来的那个。
“轻言。”
在牙关上咬着她的名字。
说对不起,说我爱你。
纽约,阳光明媚。
“游,你简直是天才!”
“你怎么想到做这个题目的?”
“论证的部分我还有一点不懂”
“关于安全感的定义你觉得”
“好啦!”金发的女子挥手赶开众人:“你们还让不让游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