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被冯姨娘那么一闹,沈姗已有半个多月没去过谢濯的小别院。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与心上人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眼看谢濯府试在即,她满心牵挂,担心表哥也会像自己这般思念成灾,耽误了功课。
这一日,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悄悄地出门,去别院看望谢濯。
才打开门,就见着自家妹子站在门前。
“长姐,你这是要去哪儿?”沈嫣眨巴着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似已等候多时。
沈姗红着脸,嗔怨地瞪了她一眼:“你明知道的,还问什么。”
沈嫣自然知道姐姐这是要上哪儿去。
上一世也是这一天,沈姗按捺不住思念私下跑去见了谢濯。结果被冯姨娘带人捉个正着,带去了沈天元跟前。也就是那时候沈天元决定给沈姗定了恒王府的亲事,彻底断了大女儿对谢濯的念头。
她挽住沈姗的手臂,央求道:“长姐,带我一起去吧。我也好久没出门了呢。”
沈嫣打小就爱黏人,撒起娇来谁都无可奈何,沈姗被缠得无法,只得点头答应。
虽说结了伴,却依然暗地行事,连贴身婢女都不带,从后门溜出,就直奔别院。别院离沈府不远,穿过两条街,再拐进一条清静小巷就到。
走到巷子口,沈嫣慢了下来,眼睛睁得大大地,往四周仔细瞧着。果真让她发现在别院门口蹲着一个小厮,虽是个脸生的,可此人一见着她们立刻就站了起来,从另一头跑开了。
她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当即拉拉沈姗的衣袖,“长姐,咱们还是回家吧。”
这都走到了门口,沈姗可舍不得就这么回去。可是看沈嫣神色坚定,她知道这其中定有道理,于是恋恋不舍地朝别院看了一眼,就跟着妹妹离去了。
回到家中,沈嫣就将自己的发现告诉长姐,“那人我瞧着眼熟,后来想起那是冯姨娘身边桂嬷嬷家的小儿子,他方才一看到咱们,就从那一头蹿走了,大概是回去和姨娘通风报信。”
上一回冯姨娘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打压到她们,还被沈嫣反将一军,失了亲信又被冠上了教子无方的罪名。在家里地位矮了一截,而沈天元更让她往后家中的事宜都需与沈姗商量协办,不能再像过往那样一人独断。
想必是冯姨娘怀恨在心,所以才又安排了人在别院蹲守,想要等她们过去时逮个现形。
沈姗不是沈嫣,她性子平顺,遇事多是息事宁人,对冯姨娘也是客客气气,哪怕知道冯姨娘有意为难,她也是一忍再忍从不计较。只这一回,她却再也忍不下去:“姨娘为何偏要与咱们过不去?她赖着我也就算了,如今还带上了表哥,实在是太过可恶。”
“长姐莫生气,就让冯姨娘盯着好了,只要咱们不往别院去,她没拿到把柄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沈姗想起谢濯:“可是表哥……”
“马上就要府试了,表哥功课那么好,一定能榜上有名。等放榜后,爹爹定会请他到家中作客,到时还怕见不到他么?”
见姐姐还是愁眉不展,沈嫣又道:“长姐,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点什么事,咱们至多是被爹爹教训两句,禁足在家而已。可是若是牵累了表哥,影响了他考试,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事关谢濯的前程与自己的将来,沈姗总算将这话听了进去。她愿意忍下儿女情长,只求谢濯能不负厚望考出个成绩来。
而后沈嫣又让芬儿出去打听,得知下午冯姨娘急冲冲地带了几个婆子出门,没一会儿又骂骂咧咧地回来,进了屋子关门只听见一阵摔摔打打,活脱脱一副有气无处撒的憋屈嘴脸。
沈嫣听了只觉得解恨,冷冷骂了一句“活该”。
今日这帐她且记下,等手边的急事都办妥后,再寻机会与这蠢妇一笔一笔地好好清算。
转眼就到了三月底,薛斌自接到沈嫣的信后,就照她的交待将所需的药材采办足量后,亲自押车北上。这几日已抵达青州,因几车药材需找个合适的地儿存放,就投宿在南门城郊的一处驿馆中。
这驿馆是提供给行商信使歇脚留宿,往来皆是风尘仆仆行色匆匆的过客。
门外停下一辆马车,一个丫鬟先跳了下来,放下脚凳,才从车中扶下一位披着斗篷戴着帷帽的姑娘来。
那姑娘遮着面,可就这么盈盈楚楚地往那大门一站,就让这灰蒙蒙的驿馆若春风照拂,蓬荜生辉。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在门口,暗暗揣测这是谁家的千金路过此地。
丫鬟扶着自家小姐走了进来,眼睛一直四处看,终于在角落的一桌看到了熟面孔,顿时面露喜色,在小姐耳边低语几声,主仆二人就往那桌走去。
“大哥!”
“好妹子,这些年委屈你了。”
原来这边坐的就是才从闽城过来的薛斌,这来寻他的主仆自然就是事先就约好会面的沈嫣和芬儿。
兄妹一别数载,模样个头都起了变化,久别重逢感慨万千。看到哥哥从离家时的稚气少年蜕变成一身磊落正气的英武男子,芬儿喜极而泣,却不忘道:“妹子有姑娘善待着,不曾受什么委屈。倒是哥哥这些年可吃了不少苦头吧?”
“这一位想必就是沈二小姐?”
薛斌自方才她们进门起就和这满屋的人一样,目光情不自禁地被沈嫣吸引。此刻她就坐在跟前,虽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也晃得他心神难定,心跳如鼓。
沈嫣摘下帷帽,站起身来就对着薛斌端端正正地道了个万福:“小女子沈嫣,多谢薛校尉的鼎力相助。”
她今日前来赴约,一则是当面感谢薛斌出人出力还亲自跑了一趟闽城,二则还有后续需当面与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