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暮闲散的靠在一边树干上,看着那十几个执法堂弟子自以为有用的威慑做法,又看了看沈默冷着张小脸把扶到身前的黑发嫌弃的甩到身后,一指旁边的槐树,意思很明白,不要一群人挖一个地方。
那群执法堂弟子咬牙切齿的散开,纷纷拿着自己的佩刀刨地,他们虽愤愤,却也尽职,刨的很小心。
他们力气大,刨的很快,便立即有一位弟子猛然站了起来,似是受到了点惊吓,其他弟子见他面露异样,纷纷看了过去。
那弟子见众人看向自己,漆黑的脸庞现出了点红晕,似是对于他这一个高头大汉居然被吓到感到不好意思,咳了一声,那弟子说道:“树下,有人骨。”
沈默面色并不惊讶,似是早就猜到一般,走过来蹲在树下的坑前看了看那掩埋在泥土中隐约只露出一节的白骨,道:“继续挖,小心一点。”
凛暮扬眉,抬头看了看随风晃荡的枝头和阵阵落下的花瓣,似有所感。
这花开的如此好,代价却也大了些。
在第一块人骨挖出来后,很快,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越来越多的人骨被挖了出来,有的上面皮肉筋脉已经腐烂干净,有的却还带着丝丝血肉,这些人骨,所属部位各不相同,数量却十分庞大,像腿骨这种较长的骨骼也被砸碎成几段分开掩埋,但几乎每颗树下都有些遗骨。
虽然如此,这些被挖出来的骨头,哪怕有的带着些血肉,却并不难闻,没有寻常尸首腐烂之时刺鼻的腐朽臭味,反而还弥漫着淡淡的香气,那香气跟四周弥漫着的浓郁槐花香十分接近。
沈默看着越堆越多的人骨堆,说道:“宿源欢说过,假死蛊爱吃肉,活人肉亦或是死人肉,这些残肢,大约是……那些蛊虫吃剩下的,剩下的便拿来给槐树当做了肥料。虽说是最寻常的假死蛊,却没想到饲养的代价也如此之大。”
一名执法堂弟子从泥土里挑出一根断指,忍不住问道:“国师大人,这些……这些全部都是那名为水生的小孩儿所为?”
沈默摇了摇头,水生一个几岁稚童,通过入神和几次接触,虽已知他心狠手辣、心智成熟,可如此大手笔的饲养屠杀,又是不是他一人所为却是不知。
若是他身后另有他人支持?
是那传闻中神乎其胡的尧族吗?
最终所有槐树下都被挖了个大坑,挖出来的尸骨零零碎碎,拼接、辨认困难,但是粗略估计,至少十人以上。
这十人,又是从何而来?
有些尸骨十分干净,推断其死亡时辰不会短暂,死了这么久,这么多人,却又为何无人报案?
槐树村紧邻泽水城,地方并不偏僻,出了事应当很快被发现才是。
或者说这个槐树村,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已经在瑶族人的控制之下?
“将这些尸骨带回执法堂,再去查看每一户的地下,看其可有地下密室。”
十几名执法堂弟子立刻领命,分开两路出发。
“不用找了。”
突然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夹带着内力,传荡过来。
所有人立刻看去,只见提前离开的宿源欢此时正拖着什么东西缓步而来。
他走的很慢,手里拖着的东西随着他的移动,跟着缓缓往前。
待走近一些,那托在身后的东西便看清了。
是一具不大的人体,头朝下,被宿源欢提着一条腿,其余肢体无力的垂着,随着拖动,地下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沈默快步走向前去,宿源欢见他过来,便停下脚步,松手扔下手里的腿,随即十分厌恶的拍了拍手。
“常厉昏睡在槐树村最尽头屋内的地窖,你们去接他。”
一名弟子过来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小身体翻转过来,便是双目紧闭,七窍仍旧不断流血的水生。
“他死了?”沈默问道。
宿源欢抬脚踢了踢水生的身体,“我见到他时便这样了,怕是因死了太多蛊虫,遭到了反噬,但是死没死,可就不一定了,尧族诡计多端,便是诈死想要伺机逃跑也说不定。”
说着宿源欢拔剑指向水生喉间,似乎是想一剑捅下去。
沈默伸手想拦住他,“我还有话想问……”
但宿源欢动作极快,剑尖一扬,已经飞速扎进了水生喉管。
被刺穿的喉间立刻喷涌出血柱,水生的身体却仍旧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想来,是真的在宿源欢发现他之时就已经死透了。
这一幕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恐怕看起来十分残忍,毕竟水生不过几岁孩童,可一想到那躺在地下冰室的十五具尸首和这诡异的槐树村,便又觉得他罪有应得。
可水生真的是因蛊虫死亡遭到反噬而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