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四妹妹能早日改掉顽皮的旧习,变成二姐那样的人。”夏暖燕叹一口气,举起手帕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汤嬷嬷为罗府的小辈人担忧,也叹了一口气,由衷地说:“如果住在罗府里的那几位小姐,能有三小姐你这般白玉无瑕的人品性情和容貌身段,那罗家必将重现当年老爷在世时的辉煌。”
夏暖燕连忙推辞:“暖燕乖巧比不上大姐,娴静比不上二姐,活泼比不上四妹妹,可爱比不上表侄女,哪有嬷嬷说得那般好。”突然,她神神秘秘地左右看了一眼,换了一种低回的口吻,打探道,“嬷嬷,罗府是不是有人正在生病啊?生病的人是不是……双胞子韦表侄和竹表侄中的一个?病症是不是……胸口起红疹子?”
汤嬷嬷心头十分惊讶,眼中冷凌的精光一闪而过,压迫性的发问:“三小姐,这是谁告诉你的?罗家里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而我是其中唯一一个来道观见你的,你是从夏得知的?”
夏暖燕一脸受到打击的样子,她用双手绞着帕子,咬着下唇犹豫了半晌,这才迟疑地说:“罗家的人并没有将此事告诉我……我不敢欺瞒嬷嬷,这些都是我做梦梦见的……可我真希望那只是一场梦!”
“做梦梦见的?这怎么可能?”汤嬷嬷疑惑道。
夏暖燕点点头说:“就是做梦的我本人也不敢相信,一心觉得是我睡糊涂了,绝对不能当真的。因此一开始我看见嬷嬷也不敢提起昨晚的噩梦,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想打听一下双胞子表侄的情况,来证明我梦中的仙人老伯的话是错的……”
“噩梦?”汤嬷嬷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关键词,眯眼道,“是什么样的噩梦?”
夏暖燕顿了一顿,然后说:“不是暖燕胆小怕事,但是这些话暖燕实在是不敢说,唯恐见罪于大表嫂和大表哥。求嬷嬷一个人听听就算了,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讲的,否则……别人说不定以为是我咒死表侄呢。”
“死……死?!你说竹哥儿会死?!”汤嬷嬷尖叫道。
夏暖燕吓得往后瑟缩一下子,用双手隔着面纱捂在嘴上,连连摇头,一个字也不肯再多说,气得汤嬷嬷过来拽开她的胳膊,勉强压下焦虑的情绪,柔声道:“这里就你我两个人,你又是个孩子,童言无忌,就算真的说错什么我也不会怪你,更不会去大少奶奶那儿说你的不是。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让我悬着心,不是让我往更坏的方向去猜吗?”
夏暖燕一着急,手上的奇痒又开始发作,一边挠着痒一边回忆道:“梦里,我已经回到了罗东府,夜间我嫌鼠儿和王大婶她们赌坊的声音太吵,我就披上一件衣服去……”
“你说赌坊?!”汤嬷嬷打断她,问,“是什么赌坊?!”
夏暖燕先是惊讶地瞪大眼睛,双眸中流露出懊悔的神情,最后在汤嬷嬷的炯炯逼视下垂了头,把事情的始末道出:“前几个月,我无意中偷听到王大婶和她的侄子王小大的对话,本来我是不想听的,可是听见他们提到了我那四百两银子,我就忍不住听下去了。原来他们在府中开了一个地下赌坊,除了我的例饭银子之外,似乎他们还扣下了不少底下人的公饭银子,都当做赌资投在地下赌坊里。”
汤嬷嬷想了想,不太相信夏暖燕的话,反问道:“怎么可能?如果真是那样,怎么没有下人来举报?”
夏暖燕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他们把府中能叫去的仆役丫鬟统统叫去赌钱,即使对方输了付不出钱,他们也不怕对方赖账,只要把对方的那一份公饭从众仆役的名单中剔除出去,省下来的公银就归他们了。而被扣下公饭的人因为自己赌钱的把柄握在他们手中,也不敢声张不敢争辩,等过几个月攒到了月例银子,他们又会经不住诱惑去赌钱,想要一把翻身,赚回自己的公饭,然后又被出老千的庄家坑骗一回……这些话,都是我那时候听来的。”
汤嬷嬷听完了夏暖燕的描述,突然黑着脸问:“可是,既然三小姐得知了王启家的如此重大的犯罪事实,怎么几个月前不去汇报给老太太,到现在才说出来呢?你知不知道地下赌坊的危害有多大?早年你还未出世之时,咱们罗东府就因为下人赌钱闹出了一个大乱子,因此咱们家的家规中早就明令禁止任夏赌博行为!三小姐,你也是罗家的一份子,既然你知道了这个情况,就该及时上报才对!如今放任他们开了几个月的地下赌坊你才来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有包庇袒护的嫌疑呢?”
“冤枉啊嬷嬷,暖燕冤枉!”夏暖燕捂着脸大哭道,“冤枉啊,我怎么会包庇王大婶他们呢?这对我毫无益处啊!不说王大婶把赌坊建在西跨院后面的废地窖里,夜里吵得我无法入眠,单是王大婶她掌管着厨房,就令我一无饭可吃二无银子供给自己的小厨房。以至于到最后,我院子里的所有丫鬟妈妈都心生不满,十几个人各自托了关系转去别的主子那里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