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拉倒吧,再过两年,人家就要打到家门口了。去了还想回得来?这时候的日本已经日益壮大,早就看不起昔日一直用来崇拜和学习的中国了。自己作为历史穿越者,势单力薄,很难改变历史。你现在去总统府那里嚷嚷1931将要卢沟桥事变,不要开门给鬼子进来,人家也不理你啊!只会被当成疯子。
还不如趁着这几年还没打起来,学些真本领,将来在浪潮中能贡献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也是好的。
“我对嫂子没意见,但我对东洋没好感。咱老家成通商口岸后,没少挨那些东洋鬼子糟践。还是去德国吧。”都是战争的始作俑者之一,白秀珠尴尬地抓抓头发,“算了,去苏联吧。”好歹当时也是社会主义国家,未来还和中国成了同盟。
“苏维埃有什么好去的?”白雄起蹙了蹙眉。
“您不是想我离家近点么?”
白雄起终于点了点头,“也行。那我给你准备准备,东北那边我也认识一些朋友。”
“哥。”白秀珠忍不住提醒道,“您以后少在外面提嫂子是日本人,也少跟汪精卫那些人来往。逐鹿天下,谁胜谁负不好说。干脆您什么队也别站最好。”
白雄起忍不住笑道:“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也就平时看了些报纸,还能说出几个这些当下时局人的名字,就凭这点就来教训你老哥了?你安心上你的学吧。”
过了这个春节,王家的大小姐玉芬嫁了白家的大小姐秀珠去了苏联。这道曾让北平城里的少爷们一度迷恋的靓丽风景,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大众的视线中。金燕西从王玉芬那里提前得到消息后,不无遗憾地在白家门口路灯下徘徊了许久,却终究没有勇气摁响门铃,去跟秀珠道个别,或者请求她不要离开。
他是骄傲的,从小呼风唤雨惯了的。为了这个女孩儿,他不惜混进学堂,想尽各种发自逗她开心,又小丑似的被戏弄。那实在不像他金燕西的作风。
走就走了吧,谁命里还缺谁不转了不成!
纷纷扬扬的雪盖住了金燕西的脚印,北平城银装素裹起来。
三年的时光不知不觉中过去。又是一年的冬季,列车行驶在哈尔滨白茫茫的原野上。
白秀珠回来了。
她倚靠着车窗,向外看去。苏联这两年也不太平,虽然哥哥每次拍电报都是报喜不报忧,她也能大概推测出中国目前的时局很乱。有一点白雄起可能还是听了她的,没有像原着中那样去和金铨夺总理的位置,而是像一只静待时机的豹子,眯着眼睛,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由于近期一些不法分子制造爆炸,使得一些铁路段损坏。所以她只能先到哈尔滨,在哈尔滨过一天,转车再到北平。
在这样的环境下很难生存,远不及上一回的百废待兴,虽然一开始日子清贫了些,可处处都是机会,而且生在太平盛世甚至这一次的情况比上上回的江湖还要凶险。
“哎,这人怎么……”迷迷糊糊中,拥挤又人来人往的车厢,被急匆匆走过的人撞了一下,才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这时候尽管还是稍微有些钱的人才坐得起绿皮,可环境依然很差,而且更复杂了些。丝毫没有了她刚从宁波来北平时坐专门豪华包厢的感觉。撞了她的人连声对不起都没有说,好像后面有牛头马面追着似的。而就在她嘟嘟囔囔,自言自语抱怨着的两秒钟内,她倒是真的看到了两个“牛头马面”,戴着东北特有的大棉帽子,一前一后同样碰撞着人群急匆匆地挤了过来。
白秀珠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半是嘲笑半是八卦似的在心里想道:别是特务盯梢吧?这年头,兵荒马乱,特务多。原先只在电视上看见过,没想到看到活的了。有的特务,还真是脸上就写着特务两个字,太有目的性,还长得贼眉鼠眼。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就在刚才拥挤碰撞的过程中,有一样东西被人顺手放进了她大衣的兜里。
哈尔滨的中央大街上,匆匆走着的人们都穿着裘皮大衣,围得只露出眼睛,生怕鼻子露出来会被冻掉了。有很多白俄的女人,带着孩子拎着箱子,从火车站一下来,白秀珠差点以为自己还在苏联。
到处都被冻起来了,还好随身带了苏联的香肠和大列巴黑面包。街上的橱窗里摆着很多精美的糕点,土洋结合的,让白秀珠十分欣喜。时隔三年,终于有了一种回到乡土的喜悦感。
她在商店里看到了做工精美的套娃,想起自己回来,箱子里照例带了好几本大厚书,还没有给侄子侄女买些礼物,不如买个套娃回去。
“老板这个多少钱?”
“好,我要一个男娃娃,一个女娃娃。”白秀珠高兴地掏着口袋,忽然摸到一个凉凉的东西。她一愣,忙掏出来一看,发现竟是一支钢笔。
什么时候被放到自己的口袋里的?这不是她的东西呀!白秀珠十分着急,赶紧翻了翻自己的大衣口袋,看看有没有因为钢笔墨水遗漏,而弄脏的地方。
钢笔似乎拧得很紧,什么墨水都没有溅出来。她蹙起眉,只愣了一小会儿,旋即立马掏出钱,付了款,将套娃装进随身带的大提箱子里,走向旅馆。她有些后悔,为什么瞒着白雄起,自己还要在哈尔滨转火车这个事?若是此时有人来接她,也不必心里这么忐忑。
到了满洲饭店订的房间,关上门,拉起窗帘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刚才那只莫名其妙出现的钢笔。白秀珠仔细端详着那支钢笔,很贵的德国牌子,不是一般人能够用得起的。做工精良,笔杆上雕着品牌,笔帽的一头一尾却各有一个被刻上去的字。一看对于笔的主人来说,就有特殊的意义:山风。
山风,她曾经无比喜欢这两个字。山下有风,就是岚,是她本尊名字中的第三个字。
谁会把这样一个有意义的东西随手放进她的口袋?
白秀珠用力拧了拧那笔盖,发现拧不开。但这并不能难倒一个在苏联学过三年医学,又对精密仪器感兴趣的人。她打开台灯,对着光,拿起一根牙签,轻轻地拨了拨一个地方,那笔帽便被拧了下来。
怪不得这笔一点都不渗墨水,因为那露出来的根本不是笔尖,而是锋利的尖刀!
白秀珠只觉得头皮发麻。那笔的墨囊她没敢再去拧开,生怕再发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无疑这是一支间谍笔。在苏联的时候,那所学医的大学也是知名的培养谍战人员的大学。她旁听过几节那方面的课,那笔是一种常用的携带情报的工具,一头可以当做武器,一头藏着情报。
她回想,应当就是在火车上时,那三个先后经过自己的人,其中的一个,将这东西放到了自己的口袋中。
她不想沾惹上和这些有关的任何事。保命要紧,带着这个,东西的同伴肯定会来找她。到时候对方万一怀疑她看了那情报,会不会将她杀人灭口?
想到这里,白秀珠将那钢笔重新戴上笔帽,放进了酒店的抽屉。毫不犹豫地拨通了白公馆的电话。
“喂,哥,我秀珠。是这样的,有些通往北平的路段不能走了,我现在在哈尔滨下车。你能不能找几个你东北认识的朋友帮帮忙,送我走。我一个人呢住这儿挺害怕的。听说哈尔滨这边闹特务闹得挺凶,刚刚在楼下广场还抓走了一个人。嗯,嗯,好的,那我等你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