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嗟叹:“眼看那位就要进门……以后小少爷的日子恐怕越发不好过了……”
“夫人多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薄情之人……连一年都不肯守……”
方嬷嬷白了奶娘一眼:“怕那位的肚子大了,不好看吧……”说着她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不再说话。
沈翘楚吃饱喝足,躺在床上,不禁内心哀戚:没想到自己那个便宜爹这么快便要将那张氏娶进门,自己还这么小,连话都不能说,更别说培植势力与张氏抗衡了。
听方嬷嬷讲的张氏的手段,怎么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只盼望自己能活到开蒙。
自己屋里人说的话,有点像带着河南方言语调的普通话,倒不难听懂,大概是因为她们多来自京城讲的是官话,跟吴郡地方的人说话还是不同的。
而看她们的服饰与院里小厮的发型,并不像是清朝,到更接近宋朝。这让沈翘楚摸不清头脑,这到底是什么时代。
终于有一次谈话间让沈翘楚捕捉到,原来本国名为大楚,年号为玄德。
历史学博士毕业的沈翘楚再清楚不过,前世自己生活的地球华夏,几千年历史中并没有哪个“大楚”有玄德年号,再结合这宋朝服饰和近乎普通话的官话,自己恐怕是穿到了一个架空的世界。
沈翘楚已经接受自己重生>重生成一个男孩>那么重生到一个架空世界这事就一点儿都不难接受了。
就在沈翘楚一周岁那一天,便宜爹终于给他取了名字“沈荆”还顺带把字也取了,正是“翘楚”二字。
听起来怎么都像是昨天晚上随手取的,顺便把日后取字的麻烦也解决了。“荆”算不上是什么好字,沈令仪对自己的不喜可谓昭然。不过“翘楚”本意为高出杂树丛的荆树,这种名抑字扬的情况在古代倒也不算罕见。
沈翘楚忍不住腹诽,沈荆沈荆听起来很是神经,幸好古人还不懂什么是神经,不然自己以后在书院可能会被同学起外号。
不过单是“翘楚”二字就足以打消沈翘楚一切不满,第二次叫这个,让他有一种奇怪的归属感和宿命感。
沈令仪还给他办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周岁宴,在宴上沈翘楚第一次见到沈令仪和张氏,沈令仪身长七尺,眉眼如画纤长,神色从容宁静,形容他为芝兰玉树不为过,沈翘楚终于明白了庾敏当初为何非他不嫁。
张氏也算薄有姿色,下巴尖尖,眼波粼粼,身段娇柔,若是不知道内情的,倒要叹一句般配,只不过在沈翘楚眼里,就是渣男和小三罢了。
宴中沈令仪薄唇一直微抿,看起来兴致不高。倒是一旁的张氏,言笑晏晏俨然一副主母的样子,举手投足间无不凸显自己的肚子。
沈翘楚很是不自在,人家才是一家三口,个个恨不得他早随母亲去了,可自己还要死撑。
终于熬到了例行抓周的时候,沈翘楚本来就是har模式,可不想选什么脂粉盒之类的给自己增加难度了,老老实实的抓了一本论语,想了想又抓了一支毛笔。
看到这情况的沈令仪抬了抬眉毛,连一个表面笑容都欠奉。
奶娘拍了拍沈翘楚,示意他把之前练了很久的“父亲”说出来,沈翘楚从善如流,字正腔圆脆生脆气地道一声:“父亲。”
周岁说话不算早的,虽然沈翘楚早就能流利说官话,可是他抱着韬光养晦的心情,不想让张氏和沈令仪在自己羽翼未丰的时候过度注意自己,便没有显露。
说一句“父亲”不难得,不过周岁小儿能把话说的这么清楚的,倒是很少。一般都是从“妈妈”“爹爹”这种叠字开始,口齿不清更是很正常的事。
在座的宾朋登时就有人叫好,直夸沈翘楚是神童。沈翘楚失笑,这神童之名里面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县令爹的攀附,可惜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果然,见沈令仪表情未变,也未理会他们,那些夸沈翘楚神童的人也便不做声了。
张氏还翘首盼着能听一声“母亲”,等了半天未见下文,脸就立刻拉了下来。
沈翘楚和奶娘都抬头望天,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其实沈翘楚不想过早刺激张氏的,尽管“母亲”二字沈翘楚早就会说,奶娘她们也都知道,可是无论是沈翘楚还是他院里那些人,都不想他叫张氏母亲,这跟认贼作父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