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公爵身穿便服脸覆面具，反向锚定圣魔海浮在半空，环顾四周，以领主的立场问出第一个问题。“不过打了这么久，怎么城卫军之类的都没有露面？”

“应该是对方打过招呼了。”焦明恭敬回答。面对这位岳父大人，始终有些心理上的弱势。

鳄鱼公爵将目光落在远处边打边移动的战团，以强者的角度问出第二个问题。“这玩意和记忆场景里的巨人差太多了吧？嗯……而且很难看，还没有那种灼伤灵魂的火。”

“确实如此。”焦明略有尴尬的挠挠头，解释道：“已经有了几个猜测，但具体因由还得事后查证。而现在我们的目标就是保证还有事后。另外还要对其能力一个进行摸底。所以若非危及性命，还请您旁观。”

“行吧！”鳄鱼公爵点点头，接着看向街巷暗处，疑惑道：“咦？还有个家伙似乎想杀你。”

“被对方安排过来狙杀我的。杂鱼而已，不用理他。”

“呵呵，口气不小。”鳄鱼公爵当然感觉得到暗处藏着的是个九环，不由用看顺眼晚辈的目光扫了焦明一眼。“既然如此，你自己处理吧。”

焦明有种噎住的感觉，其实本意是暂时不用横生枝节。但解释清楚就显得太没牌面，就此认下。就这样，翁婿二人浮在半空远远跟缀着战团移动。焦明简要说明了当下局面，鳄鱼公爵在听说基恩斯只有五环的时候，亦是挑挑眉毛。

虽然此方世界的平民已经有了躲避危险的经验，可随着牵引战术的进行，移动的战场难免造成普通人的伤亡。焦明扫过几处坍塌的废墟，心中暗叹一口气，顺手的就将人传送出来，不顺手的也只能当做没看见。如果过多浪费时间，另外两个人格可不会答应，鳄鱼公爵亦然。

到了城外，袭击者团队只剩下了腿快的气系和水系吸引着巨人的注意力飞奔，其余帮不上忙的杂鱼已经按照命令散去。可随着人员的减少，单个强者遭受的巨人攻击也越多。随着伤害加深，巨人已经很少攻击周围杂物。

也就在这个时候，巨人却是停了下来，死死盯着一个人影。狰狞的脸孔慢慢变化，五官微微移动，渐渐变成了基恩斯的外观，口中则沙哑的念出一个名字：克……克剃纳。

“你认得我？”克剃纳大师身为九环强者，还是有几分傲气的，伸手摘下脸上面具。接着微微眯起眼睛。“这张脸……你是基恩斯？”

得此提醒，布特里铎克亦是立马将人认了出来。目光下移落在了巨人那鼓起的肚子上，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这里面毫无疑问是个成年人，本以为是个使用什么禁术而做一次性消耗的土系八环，但现在看来还有其他可能。“大师，您确定吗？”

“只是觉得有必要剖开这怪物的肚子看看，或许行动还没有失败。”克剃纳大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必杀基恩斯的意图来说，他比布特里铎克还要强。后者只是利益之争，而他更有一种心理上的妒恨。

“好！”布特里铎克点点头，暗中发出讯号。杂鱼们不论，就等着解散号令的高环强者不得不临时加班。

接下来的战斗风格和之前再不相同。布特里家族强者和雇佣来的帮手们完全认真了起来，且攻击目标明确：巨人肚腹。

参与战斗的人员中，有水系魔法战士五人，两个九环三个八环。远处一个火系九环，身边跟着一个保镖样的家伙。最后则是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气系九环和土系九环，特别是后者不断用锁链样的凝构物拘束巨人四肢，造成了最大的麻烦。

但巨人这边却还是有些浑浑噩噩：手脚不协调，出拳踢腿没有准头，偶尔还会自残。显然基恩斯并不能完全控制巨人。而高手相争，一个细节处理不好，都可能成为滚雪球的开始，一步慢不不慢，最终被打崩。

只是十几秒的功夫，巨人便频频陷入险境。远远看着的鳄鱼公爵差点直接出手。只是这巨人由特殊凝构物构成的身体还是秉承了耐打的特点，换句话说就是血量厚。对于平常水系九环之上的致命伤，在这里却算不得什么。

有了几次迈步又止的经验，鳄鱼公爵终于变得淡定下来，对这种怪物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而就在有一次硬吃重伤的时候，巨人出乎预料的用空间传送逃离，直接出现在几米之外。围殴的一众强者顿时惊疑不定起来，如果巨人可以使用气系魔法空间传送，对战难度无疑大幅提升。因为这将导致远程攻击者没有一个安全的阵地，不得不随时转移。

远远看着的翁婿二人对此却并不感到意外，瑟瑞老爷子所化的巨人可是四系全能，而且全是九环之上的水准。不过接下来的情况就让二人大失所望了。

如果说之前还可以用神志不清无法使用精细魔法做托词，现在巨人开始使用其他三系魔法配合战斗算是彻底泄了底。

由于战场混乱，具体环数辨别不清，只能从魔法效果反向推断。首先，勉强看得过眼的是气系，能够在干扰下进行短距离空间传送，也能用空间裂缝和对面的气系魔法师周旋。估计是七环。

土系次之，用凝构物铺了一层软绵绵的黑色烂泥地毯。具体作用不明，但可以看见几位强者接触后出现短暂的失神，然后避之不及。估计是六环。

最渣的则是火系。从大火球的焰光来看，只有四五环。被对方强者随手应付之后，巨人似乎也明白这招没啥用，再没使出来过。

总结来说，招数越是花里胡哨，越是体现最大的缺陷：进攻力不足。而进攻力不足，相对来说就成了沙包。而沙包是不可能取得胜利的。

布特里家族这边的一种强者在发觉巨人四系全能的时候确实有点慌乱，拿钱办事的雇佣者甚至有了直接撤退的迹象。不过布特里铎克当机立断，以伤换伤，三拳两脚将巨人打得狼狈不堪，这才稳住阵脚。

待众强者熟悉了新的节奏，战斗再次一边倒起来。巨人怒吼连连，却是屁用没有，显得相当憋屈。焦明回忆神恩城那一晚的所见，再余光瞟了眼身边的鳄鱼公爵，暗暗运用气系魔法以一条小通道连接战场，口中大喊道：“散去失控的部分！”

布特里家族的一众强者盯过来的目光中满是冰寒的杀意，但对上鳄鱼公爵的淡然眼神后，皆是心中凛然。狐假虎威成功的焦明咧嘴笑了笑，突然有点理解疯子人格的兴趣所在，进而想到或许这本就是自己性格中的一面。

得了提示的巨人则是动作一顿，身上出现软化的迹象和烫伤一般的鼓泡，然后被抓住机会的克剃纳大师全力一拳打在胸口，整个身躯四分五裂。

克剃纳大师显然没料到能有如此战果，脸上不觉浮现笑容，但弯起的嘴角很快僵住。这些分裂出去的碎块并没有消散，却是扭曲蠕动着形成四个小的人形。一个常人高度，三个是只有一米的侏儒。

在这个过程中，身体残区变成人形的过程对于这些没有经过重口恐怖电影洗礼的此方世界土着来说，显然造成了一定的精神伤害，让他们表情愣怔脊背发寒。毕竟就算是魔法能力上的强者，对恐怖谷的抵御能力也未必比正常人好多少。

最大的人形显然包含着基恩斯的本体，他第一时间发动攻击，当一拳打中克剃纳大师胸口的时候，包裹身体的特殊凝构物终于定型。这却是一件严密包裹全身的盔甲，表面黑色却呈现金属质感，肩膀膝盖等曲面表面还有着狰狞人脸的轮廓。

克剃纳被打得倒飞，后被布特里铎克接住。二人交换个眼神，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定之色。在刚刚那一瞬间，特殊凝构物短暂的露出下面的脸孔，正是袭杀目标基恩斯。而之前那种异常强化的状态都打得过，更是不惧现在这种泄气皮球一样的萎缩状态。

“你们三个，将三个小怪物引开。甩掉后赶紧回来。”布特里铎克给三个八环分配任务。接着和克剃纳大师一起，再次冲向基恩斯。

可刚一交手，便发觉误判。巨人虽然散去了大部分黑色物质，力量降低到了大约九环巅峰，却并非是基恩斯原本的五环水平。

不过毕竟是围殴，实力差距摆在这里，三五个来回过后袭杀一方便再次占据上风。布特里铎克余光扫过，看见三个显然没什么神智的小怪物被轻松引走，不由暗松一口气。

经过这段时间的战斗，他已经有了诸多猜想。基恩斯一个五环杂鱼能和自己一伙打得有来有回，很可能就是因为这种恶心的黑色凝构物。虽然没找到快速消磨这玩意的办法，但引开总是不错的。万一打得差不多的时候，基恩斯再融合回去一个，一切岂不是成了笑话。

不得不说，布特里铎克能有如今成就，也是个心思缜密之辈。当然单就今次来说，他还是有点想多了。紧接着，他这份缜密的心思又有了发现：基恩斯居然硬吃几次重击也没有进行空间传送。难道其有什么谋算，或者已经失去这份能力？如果是后者，这份能力应该不会凭空消失吧。

“大家小心空间……”

布特里铎克的话喊出一半，便听到两声巨响。只稍稍辨别方位，其心里就凉了半截。两次爆炸分别出现在火系九环位置和土系九环的隐蔽点附近，与此同时，大火球支援和黑色锁链也消失。这两位就算不死，也必然暂时失去战斗力，事后还要赔偿额外一大笔钱。

不过转念间，他就没了担忧赔偿的余裕：三个小怪物，只有两次爆炸，那么剩下的……

这份疑惑很快有了答案。一个满脸扭曲笑容的侏儒体型怪物空间传送出现在正和基恩斯僵持角力的克剃纳大师身后，接着迅速软化成一团烂泥包覆克剃纳大师的脑袋。整体就仿佛戴上了一个搞笑的大帽子，又仿佛长了一个恐怖的黑瘤。

中招的克剃纳大师先是一愣，然后表情逐渐变化。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尖叫出了鸡崽声，继而涕泪横流浑身颤抖，全无九环强者的风范。

基恩斯直接伸出手，轻松抓住克剃纳大师的喉咙。双眼中布满血丝，整个眼白区域近乎变成红色。而手臂颤抖，终究还是没有捏下去。

布特里铎克眼见形势逆转，虽然惊怒，却没有失去理智。只是投鼠忌器，一时也想不到破局之法，只能戒备着原地不动。缓缓开口道：“冷静！基恩斯……嗯……先生，基恩斯先生请你冷静下来。他是你的恩师啊！弑师可是大罪！”

基恩斯长长吐出一口气。“确实。”

没想到随便说说的垃圾话居然有用，布特里铎克眼睛一亮。“是啊是啊。一切好商量。”

基恩斯摇摇头，手部凝构物变形伸长成钉状，从后颈一下刺穿基恩斯的脊柱。这种伤势对于水系九环来说算并不直接致命，但拖得久了也会死，作用则是造成高位截瘫使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当然这种简单粗暴破坏的效果，要比高位截瘫严重太多。同时，那一顶搞笑帽子也掉落在地，蠕动着重新化作人形。

“之前种种，可是你算计于我？”

克剃纳大师双眼中的迷茫和恐惧退去，发觉现状后先是愤怒，然后是更深层次的恐惧。想要出声求饶，却发觉没有一点气体通过声带。

基恩斯也发觉问题，先是将之前问题重复，然后补充道：“如果是就眨巴两下眼睛。”

克剃纳大师眼角直抽，额头冷汗大冒。脑袋因缺氧而越发昏沉，一时也想不清楚撒谎是否更好。只是近乎本能的选择诚实，于是眨巴了两下眼睛。

“再造之恩，足可抵偿一命。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再不相欠。以后但有相争，生死无怨。”说罢，基恩斯将人丢向布特里铎克。

看到这一幕的焦明心中暗暗感叹，而疯子人格已经乱七八糟的骂了起来。鳄鱼公爵却是微微眯眼，低声道：“灵魂翻腾，这小家伙随时可能再次变得混乱。”

“回收！”焦明当机立断。

翁婿二人直接来到了基恩斯身侧。而三个被溜一圈儿的八环也返回，看起来倒是完全没受伤的模样。双方隐隐对峙。

鳄鱼公爵自信满满，布特里铎克却是惊疑不定。他并非莽夫，和鳄鱼公爵只是眼神交汇便知道对方不是善茬。一个基恩斯已经够让人头疼，再加上实力不俗的秃鹫组织首领大鸟王和另一个至少是九环的强者，灭杀基恩斯再无可能。那么这场架已经彻底没有打下去的必要。

“今日就此罢斗如何？”焦明淡淡问。

“秃鹫组织首领大鸟王名不虚传，今次是我们栽了。我们走。”布特里铎克带着人缓缓后退，然后飞速撤离。

…唉，这就放了？不是全灭口吗？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疯子人格立刻在心里不满说道。焦明感受到沉默者人格也无声的表达出疑惑，只好简单解释。

…鳄鱼公爵全力出手，不知道会引出来什么强者，只怕事情更麻烦。真当整个绿焰王国无人？而且这么大动静，周围不知多少强者旁观。若暴露身份，只会给鳄鱼领惹来麻烦。这可是鳄鱼公爵万万不肯的…

内心解释完，焦明便感觉到基恩斯身体微微摇晃。赶紧拉着沉默者人格一起用双银色圆环加持的全力状态开始传送。鳄鱼公爵和现在的基恩斯，对空间传送来说都是重得吓人。待送走这两个，余光看见脚边好像正在发呆的一米高黑色人形，索性也捎带上。

在一处隐秘的藤蔓法阵内，基恩斯彻底昏迷。包裹全身的黑色凝固物失去控制，再次软化并浮现狰狞人脸。

翁婿二人也不知怎么办才好，最终鳄鱼公爵用蛮力将二者分离，这感觉就仿佛从皮肤上扣下口香糖。之后焦明将这团东西用自己的凝构物封存，和黑色人形一起待后续研究。

接着扭回头来查看基恩斯。之前其说话顺畅，逻辑清晰，几乎和常人无异。但此时看来，问题还是很大的：眼神涣散嘴角流涎，身体不断轻微抽搐。完全是个脑血栓重症病患的样子。

焦明这才用水系魔法试图愈合基恩斯身体上的伤势，却发觉根本只是些皮外伤而已。别说对于水系魔法战士，就算普通人也是无碍的程度。

负手观察的鳄鱼公爵提醒道：“身体没事，是灵魂的状态不大对。”

焦明只是点点头。但见鳄鱼公爵观察基恩斯时那让人颇有熟悉感的神态，还有之前的提醒，不由一怔：“您怎么……？”

鳄鱼公爵张张嘴，记起女儿的叮嘱，换了个说法。“算是这半年的成果吧。灵魂交流、看见灵魂什么的，我父亲会，我女儿会。其实我也会一点。只是天赋太低微，也从没练习过。”

沉默者人格和疯子人格没听出什么，焦明却知道鳄鱼公爵因为其父亲的异常表现，对这方面有所抵触。而现在突然捡起来练习，加上时间点的逆推，因由毫无疑问相关于去年从大地母神教一伙处得来的永生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