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到长安城的某条官道上,行进的千军万马气势恢宏,一水水的都穿着花花绿绿颜色的铠甲。
在周国,连乡野村夫都知道:说起军服的颜色,齐国尚红,周国皆黑。
而从古至今,唯有周国当今的天和皇帝改了禁军铠甲的颜色,周国天子的禁卫名六率,自然是六色。
而在村夫眼中,这花花绿绿的一瞅也知道是保着天子銮驾的禁卫军。
这天正是大周国天和皇上摆驾回宫。
六率一路簇拥着天子的銮驾行军在官道上,阵容浩浩荡荡。
其间就见个骑青牛的白衣男子不知何时混入了,手举一杆断世神卦、一卦九两八字朝天的卦旗,哼着怪歌,在军队中穿梭而过,而六军都只瞅他一眼便视若无睹,看他走过来,还很恭敬的抱个拳行个礼。
骑青牛的白衣方士眯一双细长眉目四处打量,连理都不理禁军,然后目光锁定了什么似的,一拍青牛、唇红齿白露着牙哈哈大笑,大青牛就甩着长辫似的尾巴,直往正中被簇拥的銮驾而去。
盘龙附凤、镂金砌玉的便是天子銮驾。
此时秋风拂过,酥黄纱窗半掀半掩,轿子里头露出一角侧脸,还有一只骨节清晰、白净修长的手在攥着扇骨。
那是个姿容气韵都举世皆惊的男子,斜挑的凤眼漆黑俊亮,明明专注于盯着手中画扇,却只消让人看一眼便望而生畏,只感他贵气逼人,不敢直视。
白衣方士看得不爽,一把夺过他手中折扇兀自观瞧:
“呦,陛下瞧这扇子够入迷的,我看看这扇子上写的什么?……凤华牡丹怒绽,良人惜不采撷?”
听方士把诗词念出,他凌厉的凤目斜睨一眼面前的方士,“拿来!”分明是不咸不淡的表情,却已让人望而生畏,十足的威严。
方士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乖乖把折扇递回去了。
“我的陛下,您还念念不忘唤您牡丹的那位兰陵王妃呢?这可不像样啊,此良人早已与兰陵王花烛成婚,不是你的良人喽!”
他合上手中折扇,凤目漆寒,表情冰冷:“朕早知他们情深不寿,只感谢王妃搭救的恩德,不曾有非分之想。”
“既然如此,那臣便与您说一桩好事。近日臣夜观天象,见帝星重影,乃是陛下您命中红鸾星将至。由星轨来看,此桃花已为断世凤凰劫,且有撼动江山、怒斩乾坤之力!想来必定是一位横空出世的绝代佳人吧?”
听了方士所言,他眼中依旧漆黑深邃,不为所动。
“诸葛星,你这太史管得太宽了。朕不需桃花!”
方士撇了撇嘴,表情无奈的咽回了这个话题。
“臣还发现了个千载难见的天相奇观!前几日本为隐曜的紫微帝星大放异彩,此乃玄女帝星临世之兆,定会与北辰帝星争霸国印的!陛下可懂这代表着什么?”
“莫非有人与朕争天下?还是个女子?!”
“天相说,此玄女星真乃是亘古一人,她拜的是忠义关公,尊崇母神华胥,虽天生命舛,却品德无量,情深义重,能使天下人乃至四海而归心也。”
“哦?若世有其人,朕必拜她为后,未免她明珠蒙尘,染指江山。”
方士忽而促狭的笑,“哈哈……若是要在女帝星和红鸾星中间选国母,陛下您会选哪个?”
“不过说说而已,朕又未见其人,如何选之?”
“皇上,看天相说,你宿命红鸾的那个女子,品行相貌也男人,气派性格也男人,还天生丧门,命犯七杀,六亲刑克,兄弟忤孽,克夫克子,未曾拿过书笔,不会耍弄刀戟,却能屠魔宰鬼,杀戮于世,偏生她命犯桃花,多情而又无情!”
一直未有表情的帝王这回算是怒了,凤眼斜睨,戾气逼人。
“荒唐!这样的女子,掘地三尺难找的败类!能挑出来几个也早拉出去斩了!她一身全无半分好,朕凭什么喜欢她?”
帝王在愤怒,方士可高兴坏了……“哈哈,陛下也有为女人失态的时候啊?臣可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这可得问你自己了。”
“哼!朕可不会做这空前绝后的笑料!什么红鸾星,朕宁可觉得女帝星更合适母仪天下。”
“这倒巧了,天相说,陛下命中的红鸾星便是那女帝星。而且,此星对应命格之人你也不陌生,正是与皇族宇文家渊源匪浅的,独孤如愿之女,独孤玄蛟!”
“独孤玄蛟?朕怎么不曾耳闻过?”
“那她的另一个名字陛下您一定听说过。”
“且说来。”
“独孤九幽!”
这个名字入耳的刹那,这大周的帝王猛然想起了黄陂城旧事,以及东女国之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