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顺着陈尚的目光看去,却能发现他的注意力却并未被画中的老者、栩栩如生的仙子,磅礴大气的山水背景等吸引,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画的右下角。
那里,三五之人聚在一起,不远处有人提着酒壶,像是要赶过来与这些人共图一醉,有人侧耳倾身仿佛要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也有人并未掩饰自己的目的,便是直愣愣地望着那几个人。
几人中,有人作起身离开状,却被人扯住袖口有人嘴巴微张,眉尖挑起,神态异常激动一人并未有多余表情,仅欲抬起酒杯一饮,却能从其目光中发现一丝坚定。
细看这人面容,却能发现与陈尚却有七分相似。
朦胧中,陈尚感觉到有些喧闹,那几个人的身影与形态却也越来越清晰。
自己宣布完做出的决定之后,几人不同的反映皆是出现在眼前。
“队长,你要考虑清楚啊,不要一时冲动,作了决定啊……”
“陈尚!你忘了你当年的承诺么!你这忘恩负义之徒!算是我看错你了!!!”
……
也许,便是从那时起,便决定了自己今后这么多年的生活吧。
这燕慕山,燕慕观,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这二十多年的日日夜夜,有时候反问自己是否后悔,当感受到源自心底的了然和轻松,便也不在想没有做出这个决定,生活又会是怎样。
陈尚感觉到有人进来了,只是静静站在身后不远处,并不出声。
殿中,良久沉默。
“阿章。”陈尚最终还是打破了殿中的寂静,身后人躬身以示听候吩咐。
“我知道你身上有秘密,你不愿说,我也不愿问,我当年选择这里,本就是想了了自己的心事,以为会一个人走到这一天,没想到建观时候捡到你,我知道你有几次想走,却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留下来。”
“你生机薄弱,本以为你会走到我前面,我也好安排观里的事情,却没想到最终还是我先走到这一天。”
“还有就是那笨小子,当我第一次看到他,就能感觉到一种来自更高层次的牵扯,如果不是因为明白血脉相连的感觉,还以为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呐。”说道这里陈尚眼中也有了光芒,面容上也浮现了微微笑意。
陈尚也不管阿章是否答话,便继续絮絮叨叨的讲来。
“至于我走后的事情,我已经通知总门,你等来人,听从他们安排便好,然后让他们带笨小子去总门,我已托人照顾他,凡人几十年春秋,这个小忙应该会帮的。”
“你是走是留,还是其他安排,都听从你的意愿。”
“本想拖着照看完笨小子的一生,看来是不行了,也不知道当年是谁将他放在观门前,也不知道我和他的牵扯是什么,或许就是这十几年的一起生活,唉,还是放不下那个笨小子啊……”
慢慢地,陈尚声音变得很轻,仿佛在喃喃自语些什么,最后却没有了声响。阿章也将视线聚集在了陈尚背影上。
“啊?说道哪里了。”陈尚突然又出声,声音有些大,却也让阿章受了一惊,“思绪不由心啊!没想到又回忆以前的事情了。”
“阿章啊,我最后的归宿,想必都把你念叨的烦了,还有整天说笨小子笨小子的,都快忘了他的大名了,陈遵,遵从那冥冥中的缘分,遵从那不知从哪里延伸而来的牵扯。”说道这里,陈尚的语气中显得很高兴。
“他和我应该作什么关系呀,这十几年看到他逐渐长大,有种有子初长成的快乐感,如师如父,不过既然用了我的姓,便作子的身份吧,这个身份,能帮他一点是一点吧。”
“人就是笨了点,还有就是可惜没有灵根,终究是个凡人,凡人,凡人苦啊……”
最后一缕生机远离陈尚而去,他最终也再没发出任何的声音。
阿章,依旧站在那里不动,却可以发现当他知道面前的人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时,仿佛有什么东西也从他身体里抽去了。
当香炉中三炷香燃烧殆尽,第一缕阳光射入殿中,阿章才移动身体到香案前,从其表情中并不能看出什么,或许殿中有风,颤抖的香点了好久才终于开始燃烧。
将香更换后,阿章逐渐退到陈尚身后不远处,缓缓跪下,郑重地叩首。
陈尚,燕慕观观主,逝于仙历4662年,燕慕山,燕慕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