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燃烧的火光投射的阴影的缘故,又或者是今天来之不易的胜利,迦楼的侧脸看上去难得温柔,令她心里的仰慕和迷恋更甚。支起腿,将下巴放在膝盖上,米雅偏头看向迦楼,踌躇着问:……骑士长是怎么习惯杀人呢?
迦楼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看多了做多了就习惯了。
希望你能明白,米雅殿下,见她仍旧迷惑,男人的手指向下指了指地面,在这里,人命是不值钱的东西。
难道你的也不值钱吗?你可是万人仰慕的骑士长呢!她不服气的反驳道。
迦楼眼露有趣,但语气却斩钉截铁到不容驳斥:人命价值都是相等的。我的一样。
从回忆中回过神,米雅幽幽的问:“……安德莉亚,你在下令杀人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是个在过去绝对禁忌的话题,可是疑惑到了嘴边由不得她不吐出来,而她确信现在的身旁人绝对不会因此生气。
莫深淡淡的说:“什么也没有想。为王者,应该有大爱,弃小仁。千百人的牺牲如果是为了达成最终的目的,那么牺牲就应该被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
见少女眼中迷惘,莫深出声点拨道:“米雅,皇家生来自带锁链,你要习惯其中残酷,尤其是在这个野蛮生长的世界。如果必要,你我都是可以被牺牲的。”
米雅眼中风云变幻,唇绷成一条倔强的直线:“那这些都是谁教会你的?”
“命运。”
米雅一愣。
“有些事要么一辈子别懂,要么懂得越早越好。米雅,一旦开了头,就没有回头路了。你要想清楚。”
这些话语在耳边炸开,令她头脑发晕。米雅沉默的低下头,一只手捂住一半脸,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好一会儿,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我明白了,陛下。您的期许,我一定会做到的。”
再抬头时,少女一改之前的神色,面色恭敬,脊背挺直,左手执缰绳,右手握拳放在胸口上,于马背上冲他深深的鞠了一躬,彻底低下了头颅。
……
心里装着事的人,即使在面对自己的喜欢的运动也快乐不起来。坐在马上看着米雅利落的下马时候依旧眉间沉沉,莫深出声说:“抱歉,坏了你今天的乐趣。”
正在摸着马的鬃毛和马亲近的女孩儿闻言扬起头,双眼弯成好看的月牙,温柔尽显:“没有的事,我很开心能为你分忧。”
准备下马的时候莫深看了眼地面,这具身体真是太娇贵,就骑了这么一会儿,他就感觉后腰和隐隐作痛,肌肉僵硬。将重心都放到一边的马镫上,莫深一扭腰准备下马。
然而一只脚还没有落到地上,腰部传来被握住的感觉,反应过来后他已经站在了地上。
莫深沉默一瞬,转过头,抬起眼皮看向一旁的肯特,冷声问:“刚刚你在干什么?”
杀气!
一旁本来是打算看戏的米雅在触及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时候背后汗毛倒竖,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传遍了全身。也许是最近安德莉亚表现得太温柔,才令她忘了这家伙曾经对待那些ega奴隶时候有多么心狠手辣。
肯特表情依旧是天崩地裂也不变的坦然:“臣只是想帮您下马,陛下看上去已经很累了。”
“……我好像说过,不经我的允许不要近我的身。”莫深微眯眼睛,语气危险无比。
熵。
嗯?
下次你再给我找个“女人“的身份给我,我也不清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哦?
咳……意识空间里正看戏看得高兴的熵猛地回神掩饰性的干咳一声,在意识到莫深沉默期间也许在酝酿风暴过后,赶紧发出来自灵魂的呐喊,宿主我会尽力的
乖孩子,记住你的话。
刚连上的连接被切断得干净。
这人的气场怎么变得这么……沉稳又可怕了?
熵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胸口,明明当初才见这人的时候只觉得是个态度懒散但聪敏灵慧的少年,而今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每一句话都令人很难违抗,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莫深就对它屏蔽了他最核心的想法。
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虽然变化很缓慢,但是它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自己掌心渐渐生出了类似人类指纹和掌纹似的东西,并且随时间在渐渐加深。
似乎,发生变化的也不止莫深。
解决掉“内忧”后,莫深暗暗松开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已经咬紧过多少回的后槽牙,面无表情的说:“等下自己下去领100鞭。”
对于皮厚极了的肯特来说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惩罚,自从那晚过后这位笑面虎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总是不时对他动手动脚来撩拨他的老虎须且在一次次加重惩罚后也屡禁不止,目前不能撕破脸令莫深只能心里抓狂。
天知道刚刚他已经第90次脑海里闪过“要不然弄死他算了”的危险念头。
“是的,陛下。”
啊,这种毫无反省精神但又顺从无比的态度更令他觉得火大了。
维持着面瘫脸,用看死人的目光冷幽幽的盯了肯特一阵,然而对方却坦然自若。
莫家二少爷难得有了吞苍蝇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的憋屈感,慢吞吞的开口说:“你提醒了我,等会来为我剪头发,米雅也一起。”
“……哈?”这突如其来得话题跳转令米雅一愣,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
肯特嘴角一僵,心里“咯噔”一下。
他最近能不提头发就不提头发,就连锋利一点的刀具和剪刀若非必要都收到莫深目不能及的地方,生怕他的陛下无聊的时候想起这档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