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有些怀疑,魔主是来这里找死的。
按照普遍意义上的推论,魔主也不过是造物主级别的生灵,远不及帝境,距离大帝恐怕十万八千里。一个造物主,冒着灭族之危,携一族入帝墓,他绝对不是无知,要不,他就是真的疯了,狂了。
黄帝葬帝于乾山,古史明文记载,北方大帝之墓,也确实在此处,但这么多纪元过去了,世道更迭,帝墓依然,并不是世人没有非分之想,而是因为它是帝墓,立在那里,就是对诸道的威慑,对万灵无形地压迫。
风不解,他也应该不解,魔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入魔,如何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呢?一颗心,不入魔,如何成得了魔呢?
他的极道在沸腾,一身道意弥漫,身如烈日,若不是这样,自己也会成为这冰封葬路上的一尊雕塑。帝道之殇的气息,会令所有修士感到难受,仿佛看到了自己道路的未来。
弯弯曲曲的山路,也是一条葬路,帝死之后,一定还有很多人走过。特别是那个弘法纪元,帝者数不胜数的时代,天骄辈出,肯定有人来过这里。
这是世间最艰难的路,一步步,也是诸道最为艰难的路,一路上都是淡淡的帝道之殇。
好在,时间太久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风望向了前方,几个人坐在一座墓碑前,一动不动,仿佛所有都被冰封,一切早归沉寂。那是一种绝对的禁止,生命与思想都化作道道冰丝,串联了几个人的前世今生,禁止了未来与虚无。。
是魔主,还有他的族人!
他们当真走到了这里,帝墓之前,墓碑之前,这是世道使然,还是命运牵引,只有在结果面前,才能显露一二。但结果是什么?以后来的目光望去,魔族灭绝了,而魔主,至死都还陷入一种深沉的入魔状态,他的思考,他的自觉,已经有些病态了。
灰色墓碑古朴厚重,接染冰霜,帝意深沉,如先天顽石,天工所成,上有刻字:北方大帝颛顼之墓,君在北,则万物向北,此为永恒,兄轩辕立。
碑上字体有帝王之力,之势,果然是黄帝葬北方大帝于此,并留有亲书。
“魔主,大无赦天。”风说道,但声音刚刚出口,就仿佛被什么吞没了,连自己都难以听辩。
帝墓之前,天在上,地在下,帝在其中,大势之起,源于正确的天地人构建。而此地,诸方之北,势贯天地宇宙,太过猛烈,无形的力量迎面而来,令人生出无端之惧。
帝墓给人的压迫感,大部分是因为这股强大至极的势,但它形成的逆向气息,已经变得概念化。如魔,如风,他们不远岁月,不远距离,不管为了什么,以前的很多人,未来还有人,从不同的地方,来到这里,这就是势与气息的关系表现。
帝墓的吸引力,让很多强者来到这里,无论是朝圣者,还是心存觊觎。
势和气息,总是相反的。
风走了过去,帝道之殇,帝死悲凉,令人内心沉重不堪,葬路从来都是一把不断触及生命悲情的利刃,觉悟不够深,只会受到它深刻的伤害。寒气刺骨,道意凌乱,帝者纵然辉煌如天,绚烂如恒星,但最后不过一抔粪土,让人不禁要问,生命如何才能直面这悲哀的结局
我们又该如何活过,一路拼搏,一路艰难,最后的结果是否已经注定。
风艰难抬步,再次靠近墓碑,逆势而去,要看看魔如何,要看看帝死如何。
五尊魔盘坐墓前,皆身形高大之人,但是,他们身上那种魔人锐利的气息已经被完全压制,再也感受不到哪种气息了,那种“被禁锢的自由。”
“魔主!”
风再次喊一声,道意在声音之中激荡,然后被压成了一阵微风,寒风,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风。
风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却无法感觉到一丝的生命气息,魔发如枯草般,头顶的魔角已经不在锋利,好像被什么磨灭了一般。
背影满是沧桑,帝坟的气息也无法抹去,这是他们生命本来的样子。他们生活在一个最为混乱的时代,先祖在神魔之争中,一代代战死,一代代繁衍,而他们,现在还要面对仙道生灵,生存,还是毁灭,是一个永远都在抗争的答案。
庞大的冰丘,盖在地上,冷已经到了极致,身上还有着温度,但此刻的冷,已经有所改变,是道意之上的冷,是生命旅程之上的冷,仿佛心死,仿佛绝望的孤独。
“魔主!”第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