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余莫卿虽相信永夜的实力,但事发突然,夜里突袭最易捣乱军心,可想而知侍卫们心有不定,迎战也会受损,更何况永夜这几日和自己一样奔忙不休,如今强硬迎战,可会……
“主子放心,公子说过的话,绝对不假!”连硕信誓旦旦,已经将注意力完全放在驾驶马车上。身后跟进的队伍风风火火,一路护送余莫卿往月沙江赶去,根本来不及关心队伍后方的交战如何。
连夜赶路,又是在遇袭的情况下,余莫卿知道这一夜大家过得有多艰辛。直到天际泛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在广阔的天空铺洒,将众人脸上一整夜的疲倦无限放大,眼前终于出现月沙江的渡口的标志。众人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只不过众人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放松警惕。尤其是余莫卿一再吩咐,死死盯着冬郎,众人无不是在高度紧张中度过了一夜,好不容易熬到了白天,还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观察后方的情况。
“不能等了主子,必须现在渡江!”
一大早赶到渡口,队伍只做了短暂的休息,连硕便开始安排这些人逐个渡江,并且将及时抢救回来的马车送上渡船。可就在此时,余莫卿却不打算上船。
“主子?”连硕见余莫卿迟迟不肯挪动脚步,又劝说起来,“属下知道主子担心公子,可是公子随后便会赶来,”
“若是人数少,以他的武功怎么说一夜还不够?再不济多等几个时辰也会赶到,可是现在已经……”余莫卿估摸着现在得有卯时,可是永夜带着留下的那一批人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甚至连半点消息都未曾传来。一路奔波,余莫卿不是没有盘问过冬郎,想从他嘴里撬开一角。
冬郎果然对有人纵火并且追杀一事毫不吃惊,反倒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但也始终不曾开口,并不告诉余莫卿半分有关这夜袭的消息。
余莫卿心有怒气,但冬郎已是废人,她再怎么动粗却也得不到消息,只能一路行经一路提心吊胆,如今一夜煎熬,眼看着已经白日,却还是不见心心挂念之人,她便更加担心他会有不测。那日谷底刺目的瘀黑和猩红历历在目,她知晓永夜在背后为自己承受如此之多的痛苦。
“主子!可……”连硕想继续劝说,就差直接帮着余莫卿上渡船。
“够了!”余莫卿也没有再犹豫,瞬间骑上一匹马,“连硕,带他们先走!”
说完,人已经调转马头回去。
“主子!”连硕没想到余莫卿这本决然,眼里闪过一丝慌张,抿唇之余不知思虑什么,随即也下了渡船,对着自己的部下道,“你带人先行一步,到了乾城立马与二殿下的人接应,切记看好罪人!还有,若我们传出消息,便立马派人前来!”
“是!”渡船上的人齐齐应声,已经着手放开船锚。
只见连硕也卸了一匹马,大步跨上,带着剩下几个人,“你们几个,跟我一并去追暗主!”
还未上船的几个人得令,立马跟着连硕一并骑马追去。而连硕快马在前,脸色十分凝重,一边驾着马,一边向天上放出一道信号。
可这边同样快马加鞭的余莫卿却来不及观察天空上的情况,一心只想原路返回查看永夜的情况。太多的离别都是她心上难以磨灭的痛楚和伤痕,多少次他们都是互相推开彼此,无法相依慰藉。她再也不想经历那样的痛苦,她也绝不会再将永夜推开,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和他一起面对,绝不会留他一人独自面对。
正是这样的想法一直支撑着余莫卿,身下的马经历一夜的疲倦又怎么坚持得了如此奔走,不到一个时辰,余莫卿只觉身子向前一倾,身下的马儿双腿跪下,发出一阵凄惨的嘶鸣声,随即倒地,将余莫卿直接摔了出去。余莫卿瞬间反应,当即甩开无影撑地,这才勉强避免了在地上滚摔。南漠一路走来路势并不平稳,更何况他们这一次正是在上一次冬郎算计和亲团的蜿蜒出遭到夜袭,原本就是上坡下坡,又是峻岭不止,余莫卿往回赶路时马儿就受到几次惊吓,再加上疲惫不堪,这一次倒地后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
余莫卿滚了不久才停下,伸手想抚慰那马儿,却也只能感受到马儿虚弱的喘息和颤抖的身体。不到片刻,马儿泪眼汪汪,长睫忽闪了几下,舌头耷拉出来,随即永远闭上了眼睛。
余莫卿已经忘记刚才摔下的疼痛,心里想着马儿死了没关系,但她不能就停在此地,她还没确定永夜的生死,眼里重新燃起希望,她连忙想要起身。
但还为等起身,她浑浊的视线被一抹身影占据。
“卿儿?”熟悉的嗓音闯入耳畔,她被人架起身子扶了起来,“卿儿,怎么样?”
“阿夜?”余莫卿扶着那双手臂起身,待确认视线里的人影没有受到本分威胁,还是以往那副清逸俊雅模样,才松了口气,猛然伸手抱住那健硕的身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
“怎么会呢?”永夜语气轻松,回拥着那娇柔身姿,半开玩笑,“看来卿儿现在是一刻也离不开我?”
“少开玩笑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余莫卿放开怀抱,满眼不悦,随即又软了心,“一夜……你用了一夜……”
她何曾是因为这些,当初那个在第一庄里屡次教导她武功的人,怎会骤然间示弱?连硕已经说了来人不多,他却用了一夜解决,她到现在才意识到事态有多严重,她还怎会听信永夜一再强调自己无碍的说辞?
“别担心,我说了,我的身子无碍。”永夜神色跟着一凝,伸手擦去余莫卿因摔倒脸上沾染的尘土,随即柔声道,“你也看到了,一切平安。”
如余莫卿所见,永夜带着人倒不见损失,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小声呢喃了一句,“下次……不要推开我……”
永夜轻笑,随即将余莫卿一捞上了自己的马,“现在不会了。”
后背靠着那胸膛,余莫卿才算放心,又淡淡叹息起来,“我丢下连硕跑了回来,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渡江。”
她知道连硕向来听从永夜的话,让他渡江就渡江,但她是心里放不下,也不知连硕有没有按时渡江,毕竟没有什么比把冬郎带回去更重要的事情了。她一边担心永夜会责骂她鲁莽,一边又怕自己错过永夜,心中不免忐忑,但靠在那熟悉的怀里,却又感到一丝不可多得的安心。
然而她看不到永夜幽暗的眼神,只听到那温柔似水的声音,带着些许戏谑,“怕是要一路追着你回来了。”
余莫卿不语,大抵是吧。但好在她已经见到永夜平安,她也无须太过担心。
“对了,追我们的是谁?”被永夜带着赶路,余莫卿放松了很多,不再是一夜紧张的奔跑,她缓缓问道。
“是摄政王的人。”永夜没有隐瞒。
“扎哈?”余莫卿蹙眉,“他怎么会派人……”
他们才离开几日,扎哈难道醒了?他怎么会突然派人前来追杀他们?而突河下的旨意当中并没有打算告诉全部真相,有关冬郎,又或是余莫卿,扎哈难道是知道自己被设计陷害?这才派人追杀?可他至始至终不是想杀冬郎?难道这一次假扮公主的事是惹到他了?但突河也已经下旨限制扎哈权势,看来扎哈自己留的人手还是充足,否则怎会如此拼命追杀至此,而且他也仍旧不将突河放在眼里,丝毫不怕伤及两国之间的和和气。
“只怕冬郎下毒之时用的不止是三世子的名义。”永夜沉声回道。
“不止用三世子的名义?”余莫卿诧异,竟没有想过这一层,“你的意思,冬郎唆使三世子下手是拉三世子下水,而有关扎哈中毒,从一开始就是冬郎在报私仇,却未曾透露身份,用的还是我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