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籽儒宫内,初雪坐在堂中,旁边站着宫女太监,初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都下去吧,小夏子你留下。”
“是。”
众人退下,将门关上,盛秋皱着眉头,什么话也不说,一旁的小丫头问到“盛秋姑姑,今日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没怎么。”
盛秋嘴上说着没怎么,可是心里却犯着嘀咕,没有人知道这个小夏子的来历,他就这么突然的出现了,初雪自从封嫔之后,就再也不像从前那般重用自己,到底是自己想的太多,还是其他的什么呢?
“盛秋姑姑,今日膳房糕点送来了。可是要给娘娘过目?”
盛秋转过头看向房中,摇了摇头“莫要打扰娘娘,先送到小厨房去吧。”
“这……”
“怎么?”
“娘娘说,这其中的桂花酥甚是珍贵,要送来了就给她过目。”
“桂花酥?”盛秋奇怪的看了看食盒中那几颗桂花酥,这桂花有何珍贵,桂花酥有时处处可见之物,为何初雪竟然做了这样的吩咐?
盛秋接过食盒“你先下去吧,我会交与娘娘。”
“怎能劳烦盛秋姑姑呢。”
“你只需要记得,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桂花糕已经到了籽儒宫,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更不需要过问。”
“是,奴婢告辞。”
盛秋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小夏子出现的突然,儒嫔这阵子也一直很奇怪,同时她什么也不和自己说了,盛秋觉得这些事情没那么简单,在看着食盒中的桂花酥,这怎么也看不出有多么珍贵。
想到这,盛秋轻轻的叩了叩门,小夏子打开门,问到“盛秋姑姑,何事?”
“在这籽儒宫,竟然还有下人问我何事?”盛秋小声嘀咕,冷哼了一声,“膳房送来的桂花酥,娘娘可要亲自过问?”
“是盛秋吧,让她拿进来。”内阁之中传出儒嫔的声音,小夏子弯腰,将盛秋迎了进去,盛秋本就看不惯眼前这个小夏子,感觉他的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一种阴狠毒辣的感觉。
小夏子跟着盛秋来到内阁。按理说太监是不可以进入妃嫔内阁的,只有贴身的宫女才可以入内。
“你怎得跟了进来?”盛秋大声呵斥。
“放肆!”儒嫔慢慢起身,竟然对着盛秋说了这样的两个字,盛秋纵是奇怪,也没有做声,跪了下来“奴婢冲撞娘娘了。”
“冲撞本宫倒也没什么,只是你不可再与小夏子无礼,你与他都是我的心腹,是我的左膀右臂。要互相扶持才是。”
“是。”
“说吧,急三火四的找我是什么事?”
“回娘娘,膳房送来了桂花酥,说娘娘吩咐了,桂花酥珍贵的很,所以要亲自过问。”
“膳房的人办事还利索的。好了,放下吧,盛秋,你也起来,我们情同姐妹,本不用这么多规矩的。以后私下里你我便以姐妹相承可好?”
盛秋愣了,忙退了一步“娘娘,您是主子,盛秋是奴婢,不敢造次。”
“哎?怎么还这么客气,说真的,在这宫里我无依无靠,只有你还陪我左右,你说我若是连你都信不得,可还能信谁呢?你若是不嫌弃,这桂花酥,就送予你了。”儒嫔将食盒拿起来递给盛秋。
看着儒嫔满脸堆笑,盛秋咽了咽口水,摸不着头脑,忙接过跪谢。
“起来吧。”
盛秋站起身不敢抬头。儒嫔笑着“小夏子,送盛秋姑娘出去。”
“是。”
盛秋端着食盒走了出来,怎么都觉得哪里不对。回到自己的房中,打开食盒,这就是寻常的桂花酥,为何要用珍贵二字呢?盛秋慢慢的拿起一块轻轻掰开,完全没有任何的异样。想都没想又扔了回去,站起身倒了杯茶。
也不知是谁养的野猫跑了进来,就这么钻进了食盒里,盛秋转过身发现野猫正在吃那桂花酥,刚要上手将它抓住,这野猫竟然开始抽搐,过了半晌竟然口吐白沫昏死了过去。
盛秋愣了,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儒嫔是要自己的性命呢,若是不食,她会置我个不敬之罪,若是食了……便也活不了了。
盛秋马上想到的人就是皇后,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刻的盛秋正想着对策,便听到有人在叫她“盛秋。”
是小夏子的声音,盛秋推门走了出来“怎么?娘娘有事找我?”
“你不是就想知道我是谁吗?”
“我……我只是担心娘娘的安危。”
“哦?担心娘娘的安危?我看你应该是再担心你自己吧。我可以告诉你,我进宫是有目的的,而你家娘娘恰巧可以帮我,我也可以帮她,所以我们是绑在一起的,至于你……想必你也发现了桃花酥的不对劲。所以活到现在。如果我是你,我会快点逃出宫去。”殷十三还是不忍心让无辜的人陪葬,他给了盛秋一个腰牌,告诉她,三更时分,便快些逃出宫去吧。
转过头来,一连几日过去,王府里一片宁静,一片祥和,秀儿和晴儿依然没有任何的消息,玖妜等不及,在府里茶饭不思。
“怎的,还是心乱得厉害?”
“是啊,一天找不到,我就一天无法平静的下来,心里的石头怎么也没办法落地。”
“我带你去广德楼?”
“干嘛?”
“去广德楼还能干嘛?当然是要听一场大戏了。”
“也好,去听听戏,也能少操些闲心去。”
二人备轿来到了广德楼,今日的大轴仍然是张筱春的锁麟囊,苏子笙带着玖妜来到了后台“张老板。”
“王爷金安,王妃金安,今日怎的贵步临贱地,到我这里来了?”
“我家王妃心情不好,到你这听出戏,舒坦舒坦。”
“王妃爱听什么戏?今日我便唱什么戏。”
玖妜笑到“水牌子都已经挂出去了,难不成还要改戏?”
“若是王妃喜欢,也无不可。”
“我倒是无妨,这锁麟囊是张老板的看家本事,我也有日子没听了,今日还是老样子,岂不美哉。”
说到这,陈筱芸拿着行头走了进来,将手中的衣服挂在了一边的架子上“王爷金安,王妃金安,怎的两位大驾光临,也不知会一声?”
“哎,本就是出门闲逛,散散心,若要动辄多人跟着,还要知会你们,那岂不是有点出巡的意思了?嗯?”
陈筱芸笑着“筱芸马上要上场了,就先失陪了。”
“陈老板请。”
今日的开场戏,是苏三起解,陈老板的嗓音还是一等一的好。站在台口亮相的那一刻,玖妜不得不说,这样婀娜的身段,任何一个女人都望尘莫及,坐在二楼他们常坐的包厢里“子笙,你说陈老板和张老板经历了这么多走在一起,到底是缘分到了,还是人定胜天呢。”
“若我看来,上天给了他们缘分,而他们也抓住了这个缘分。”
“苏三,是个苦命的女子,经历了百般周折终于才找回了王三公子,这一辈子,她都在颠沛流离中度过,虽说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这到底是出悲剧还是出喜剧呢。”
“你今日怎的感慨颇多?”
“我也不知为何,只是心里乱得很。”
这一晚,戏听了不少,回府的路上,玖妜有点昏昏沉沉的,听到不远处有那么个声音“王妃!王妃!”
慕容玖妜愣了一下“可是有人?”苏子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听到了声音,便叫轿夫落轿“落轿。”
二人慢慢下了轿“是何人?”
只见一旁的胡同里跑出一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女子,众人上前护着王爷和王妃,那女子跪在地上猛磕响头“求王妃收留!求王妃做主!”
“你抬起头来?有何冤屈,向我说来。”
那女子慢慢的抬起头,满是污泥的脸上还有两道泪痕挂在上面。
“怎的是你?”
“求王妃做主!求王妃为奴婢做主!”
“别说了!”慕容玖妜制止住她,转过身说到“上轿。”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曾经被自己搭救,送入宫中的莫漪,也就是宫中的盛秋。回到王府,玖妜差人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也梳理了头发,又做了一桌子的菜让她吃。
盛秋狼吞虎咽的一番风卷残云过后,擦了擦嘴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玖妜叹了口气“你们都下去吧。”
“是!”
众人退下之后,屋内只剩下玖妜和盛秋。玖妜看着眼前沧桑的盛秋“怎么?落魄成这样?如丧家之犬一般?”
“我是逃出来的,是小夏子救了我,他……他给了我腰牌,我才逃出来,儒嫔……儒嫔她要毒死我,她肯定是怕我把她所有事都说出来,她想要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
玖妜也怕这是一个圈套,自己若是收留了盛秋,会不会有危险,她也不能完全信任眼前这个人。
“是,那日她赏赐给我一盒桂花酥,我没有来得及品尝,就被野猫叼了去,没想到那只猫竟然毒发身亡,我害怕,可是又没办法,小夏子给了我他的腰牌,我才跑出来的。”
“过几日就是太后寿辰了,也不知王爷准备什么礼物。”玖妜在梅林中闲逛着,突然想到此事。红袖走过来“小姐想知道,问问王爷不就是了。”
玖妜微微的叹了口气,她虽说与王爷有着夫妻名分,可是前前后后的这一个多月过去了,总也是没说上几句话的。此刻府中的妾侍梅香,梅夫人慢慢走近“王妃金安。”玖妜点了点头,梅夫人笑到“王妃可有什么愁事?”
“夫人怎的如此询问?”
“只是见的您终日疲惫的样子,看起来萎靡不振,不会是因为王爷最近都留宿于我处?心有不甘吧?”梅夫人说罢掩面微笑道。
“这王府之中几时轮到夫人做主?他既是王爷便要雨露均沾,就算他日日在你房中,我慕容玖妜也是昌平王妃,你纵是嫁了他再久,不也是那饮绿轩的歌妓吗?”慕容玖妜一脸不屑的看着眼前这位梅夫人。梅香顿了顿行了礼便退下了。红袖冷哼了一声“就凭她也想羞辱羞辱我们小姐。”
就在此时昌平王正好回府,身后的小厮带了一整箱的东西进来。
玖妜起身走到门口“这……可是太后娘娘的寿礼?”
“是给你的礼物。”
“我的?”玖妜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身后的小厮。
小厮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娘娘,现在可要看看?”玖妜转头望了望昌平王的脸色,他脸上的表情说也奇怪,似笑非笑,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发生似的。
玖妜想了片刻“怎的?憋着坏整我呢吧。”
“好心送你礼物,竟被如此认为?”
“当真好心?”
“日月可鉴。”
玖妜让小厮帮忙打开,里面是一把古琴,玖妜已经好些日子没碰过古琴了,如今一见,心里欢喜,不自觉的轻触琴弦“你……你怎知我喜欢?”
“有心方可得知!”昌平王一脸欢喜,看了看玖妜泛着泪光的眼睛,“怎的哭了?”他见女子落泪便会没了法子,本是个惊喜,却没想的把玖妜弄的泪眼婆娑。
梨花带雨的玖妜轻拭去了泪水,慢慢的将头抬起“你可知,因我自小琴艺比姐姐出挑,便被禁了古琴?你可知我爱这古琴爱到骨子里,曾偷偷练琴被大夫人逮到便是要挨一顿板子。我已多年未碰此物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昌平王的眼睛里透露出了半份心疼“今日你并非慕容府的二小姐,你是我昌平王妃,在这赫兰朝,没人得以约束于你,现在这古琴便是你的,无人再会干涉。”
此番话音刚落,玖妜的泪水便再也抑制不住,自小被慕容宛倾与陈氏压着,总觉得没有出头之日,当日嫁了这浪荡公子,却没想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他记在心上,难道真的是自己当初错看了他?还是说他隐藏的过深呢?
玖妜慢慢的伸出双手,指尖轻轻的触碰琴弦,清澈灵动的琴音在耳边响起,泪眼婆娑的女子坐于梅花之中,淡粉色的斗篷上一圈白胡绒毛,婀娜动人的身姿隐约在这白雪皑皑之间,映着簇簇红梅,她眉间那一朵花钿描摹的如此细致,低垂的眼眸如画中仙,纤细修长的十指轻快流畅,如行云流水般拨动琴弦,整个昌平王府被这曼妙的琴音所笼罩,片片雪花落下,在这寒冬之中如此清澈婉转的琴音让整个昌平王府都显得如此熠熠生姿、曼妙动人。
丫头想要上前提醒王妃天气寒冷,不便久留,却被昌平王拦下,苏子笙拿过小厮手上的墨狐皮斗篷,轻轻的披在玖妜的身上,便从腰间拿出那自小就带着的玉笛,折返琴瑟和鸣,当真只应天上有。
“从未有人能与我家小姐这样默契。”红袖刚一说话,就被碧襄拦下,众人也慢慢的褪去,那梅林之中便只剩下了一琴一笛,天上回声。
多日后,昌平王府还在议论当日之事。丫鬟小厮聚在一起时,扔在会想当日的琴瑟和鸣。梅夫人与姜美人凑到一起,谈论着当时的盛景,不禁涌上一股醋意。他们说便说了,底下的下人也便跟着议论。
“以前终日听王爷吹笛,没想着王爷的笛音竟也能与人相和?”
“这王妃怕是不是个省油的灯。”
“王妃当真是奇女子,你都不知道那日她羞辱梅夫人,把夫人辱的无地自容。”
“此事当真?那王妃可真是个奇女子,谁不知道那梅夫人原本是个歌妓来的,整日在这王府横着走,如今来了个庶出的王妃娘娘,竟把她治住了。”
“王妃是个庶出?”
“你便不知道吧,这可真是个丢人的事,她与那宫中的婉嫔娘娘可是姐妹呢。”
此时碧襄端着茶水走进了厨房“怎的王妃也是你们随便议论的?”尺度文学hi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