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丞相府的令牌?而且,右下角还刻着个“捷”字。那刚才的年轻公子,莫不就是……她曾听人提到过的丞相之子、时任兵部侍郎的陆煜捷?
丞相家的公子?小泥思忖片刻,突然转身又顺着方才来时的路回去了。
此刻正好到了晌午,小泥尾随陆煜捷溜达了大约一柱夫,终于见他转身进了家颇为气派的酒楼。陆煜捷上了二楼雅间,这回小泥没舍得跟进去,一屁股坐在离楼梯最近的桌前,点了两个小菜。
饭菜很快上桌,小泥却不吃。拿双筷子有一搭没一搭挑着,眼睛粘了胶似的定格在陆煜捷进的那格雅间,半天没动弹。
店小二出出进进了好几趟,每次手里端着的托盘上都满满当当。
小泥侧着身子瞥过一眼,虽不是什么鸡鸭鱼肉类的硬菜,但看那摆盘考究,雕工精湛,估摸着每道菜价钱都不低。
幸亏自己没敢多要……
小泥下意识摸了摸怀中原属于陆煜捷的钱袋,又想:他怎么着都得照着自己带的银子花吧?!
一顿饭吃的“煎熬”,好不容易见到那陆家公子神情悠然下楼来时,约莫着早过了两柱香时间。
小泥眼瞅着陆煜捷站到前台结账,这才放下手中筷子跟了过去。
“这位公子,您那桌饭菜统共八两一十三钱,您凑个整,付八两就成。”
小泥尾随在后,闻言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什么?!她刚才没听错吧?!一顿饭吃八两?他莫不是直接把银子磨成粉就着汤喝下去了?
相较于小泥满脸的不可置信,陆煜捷明显要淡定的多,轻颔首道一句“多谢掌柜”,同时将手探向了腰间。
他当然什么都没摸到,因为钱袋一早就被小泥顺走了。
陆煜捷拧眉,满目困惑:出门前明明检查过,钱袋并没忘带啊,怎的又会无端不见了?
掌柜不明所以,见陆煜捷呆楞原地没说话,出声轻唤:“公子?”
“啊?哦……”
陆煜捷回神:“实在抱歉掌柜的,我今日出门时匆忙,不小心……”
吃霸王餐这种事,陆大公子长这么大可从未曾做过,多少觉得羞愧,话说到后来,更是有些难以启齿。
小泥就在这时走上前,取出足够的银子“啪”一声摆到了掌柜面前。
“掌柜的,结账!”
掌柜一见这么多银子,还当又是个大主顾呢,可按照店小二报的桌号去查,竟然只……
“这位……呃,小公公,您那桌是四十五钱,这银子拿的也太多了点,用不了。”
小泥摆手:“连同这位公子的一起,九两银子不用回找了。”
掌柜的闻言眉开眼笑:“多谢小公公。”
结完帐走出酒楼,陆煜捷二话不说先朝小泥作了一揖:“方才多谢解围,敢问阁下高姓大名,明日我好差人把所借银两还回去。”
“不用不用。”
小泥大大咧咧摆手:“小事一桩何足挂齿?公子不用挂在心上。”
要说起来,陆煜捷不差钱,别说只区区两,即便百八十两,从大公子手底下过时,他向来都是连眼睛都不带眨。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金钱并非衡量感情的唯一标准,但也绝对是很重要的标准。如果有人二话不说就肯为你花钱,世人多少都会有些动心的。
眼前这小公公瞧着年轻,看样子刚进宫不久,想来,不会有太多积蓄。陆煜捷估摸着,九两银子该是他存了好几个月的月银,竟然毫不犹豫就借给了自己,还声称不用还?
要么,就是这小兄弟为人豪爽,不拘小节要么,就是看着自己有眼缘,一心结交。
若他是王宫贵胄,陆煜捷定会多长几个心眼,寻思着对方会不会是有心接近,企图利用自己和父亲在朝中的势力。
偏巧,小泥只是个面容稚嫩清秀的小太监,替自己解围这事又纯属偶然打死陆煜捷他都不会想到,小泥早巴巴跟在他屁股后面晃荡了好几条街,这是瞅准了时机前来献殷勤。
“那怎么好意思?”
陆煜捷心中亦感动,却坚持不肯平白接受别人如此大的恩惠。
“敢问公公是否还要赶着回宫?若是不急,可现下就随我回府去取……哦,忘记介绍,在下陆煜捷,就住在这京城之内。”
小泥一听他果然是丞相之子陆煜捷,心里当场乐开了花。可她面上依旧在佯装淡定:“哦,我叫小泥子,陆公子叫我小泥就好。”
“实不相瞒,公子如此气度不凡,方才酒楼初见时我就注意到了,如今有幸替公子解围也算我二人有缘,若你再提这还钱之事,可就是看不起我了。”
“哪里哪里,公公这话严重了,在下绝无此意。”
陆煜捷一本正经微红着脸着急辩解的样子实在太可爱,小泥没忍住,当场“扑哧”笑出了声。
“我说笑罢了,哈哈,没想到你还当了真。”
被当场“嘲笑”,陆煜捷不止没生气,反而觉得像小泥这种不拘小节的性子实在吸引人,是他之前从未遇到过的,立时心头好感愈盛,鬼使神差说了句:“既是有缘,不如我二人交个朋友如何?”
“好啊!”
这话正合了小泥的心意,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同时,不忘勾起嘴角自嘲:“只要你不嫌弃我是个太监就行。”
“怎会呢?既是有心交友,又何须在意出身背景等虚幻之物。贤弟不是自始至终也未曾问及在下家世?”
不问是因为我一早就把你家世背景摸的透透的了,能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