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京之后,他们和公孙嘉禾曾在灵溪茶庄见过一面,详细商讨了五月二十六日生辰宴上的动手事宜。之后便各有要事,各自分头去忙。
现在想来,也有快十日了。
快十日了。
李世默眸色暗了暗。
宁妃坐在对面,不动声色,细细将自家儿子的反应收入眼中。
终于觉得继续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了,她道:“你回来专门给你做的,怎么不吃呀?”
“谢过母妃。”李世默垂首应了声,双手取了一块簌簌落着白雪似的酥皮点心,一手接着,小口小口往嘴里送。
越过李世默看向窗外,夏日的阳光在窗棂间欢快地跃动着,映着宁妃的眸子明暗不定。她凝思回神,终于挑了个话头。
“二十六日生辰宴那件事,你们到底干得太过火,万幸嘉禾没事。你之前跟我说过一声,怎么不说如此危险?”
“兹事体大,征求过嘉禾的意见,也百般确认过,她是愿意的。”
放下手中咬了一半的玫瑰饼,李世默隔着一张桌子向着母亲大拜道,“至于不和母妃说,是不愿母妃平白担心。这是我的意思,还请母妃责罚。”
望了一眼那头二话不说就拜下去的李世默,宁妃轻叹一声。
“你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能罚你什么?只是以后嘉禾的婚事……”
同为女子,她眸间染上淡淡的郁色,“此事一发,就算陛下百般阻挠消息外传,就算她心里不介意,毕竟还得忌讳几年。她已经二十一岁了,再拖个几年,不太妥当。”
“她初到长安,还需诸方面适应。这几年,倒是可以让她好好挑挑,挑个合适的,总比仓促嫁了好。”
李世默所言,其实也很妥当。宁妃心知他自有计较,便也不再多问,转而问起小女儿。
“小语呢?我记得你是属意北衙禁军的关河,小语对他的印象也不错。”
“关河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虽然家世稍有些低,军功也能弥补。”他笑笑,“毕竟这些都是虚的,对小语好,才最重要。”
宁妃点点头,李世默的考虑,她一向很放心。
“长兄如父,如今你有两个妹妹,自当是多多照料。你打小就懂事,我从不担心你会对妹妹有亏待。反倒要提醒你一声,别什么事都揽在身上,自己的事,也要放在心上。”
自己的事。
母妃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从嘉禾的事扯到小语的事,大概都不过是幌子,归根到底,是要问他的事,他的感情,他的婚事。
公孙嘉禾这个家伙!
李世默盯着咬了一半的玫瑰饼,只是静静听。
“今日难得有空闲,我们很久也没这么长聊过了。自从三年前薛家出事,你就一直郁郁寡欢。世默,没有比母亲更了解孩子的。我知你长情,但作为母亲,其实并不愿看你,自苦如此。”
宁妃看向很远很远的窗外,日色澄澈,空无一人。
其实二十多年前,曾有一个人,站在窗外,日日夜夜。
太久了。到今年,让她算算,已经二十七年了?
日光日复一日移动脚步,她有时都快忘了,曾发生过那些事。
“日子总是要向前看的。”她告诉自己,也告诉自己的孩子。
“如果你有了心仪之人,却因为对二小姐的而裹足不前,百般自责。想必二小姐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你始终走不出困境。”
李世默静静听着,知道母亲是误会了。误会他因为之前薛瑶的事,放不下过去,所以对自己的变心生出愧疚,迟迟不肯向前看。
虽然也有一部分,但主因,并不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