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煜跟林子月却只是安静地依偎在一起,车厢里没有亮灯,窗外的三轮夕阳同时没入地平线,三轮颜色各异的圆月高高升起,俯瞰着六合众生。
又行驶了好一段时间,列车途中经停了三站,然后才抵达两人的目的地。
六合与神界的边境附近,这是被命名为“深渊”的一处站台。
原因无他,这里是整个六合离深渊最近的地方。
两人在不少奇怪目光的暗中注视下,一同走出了列车,不知道自己这样毫无防备措施就接近深渊附近的举动,让那些对此处极其敬畏的人们感到敬佩,又同时感到惊疑。
深渊在六合也算是一处极其特别的禁地了,是六合的立身之本,正是因为有它分割了表里六合,才让六界因填补六合而覆灭的命运被改写,也支撑了表六合仍旧存在的能量通道,让六合成为与世不同、灵力充足的上等世界。
另一方面,因为深渊很容易突然暴走卷入生物的魂灵,而让此处最接近它的地带,变成为了寸草不生、飞鸟皆尽的死地。
即使是监察使和镇守在六合好些年岁的,也不敢太过深入变动深渊的性质,生怕破坏六界的平衡,所以只能听之任之,让深渊与六合自己维持稳定,然后将居住在附近的众生尽可能给迁走,避免更大的损失。
所以这里既是六合灵力最充沛的地带,也是六合最荒凉的地方。
林子月站在站台上,伸了个懒腰后才环顾起四周的景象。
说实在,这里真的没什么景色可言,周边仍旧是空旷的黄色原野,跟一路列车行驶过来看到的大部分地方并无不同,甚至更加荒凉些。濒临干涸的河道仍有一点点溪流在固执地冲刷着内壁,偶尔除了石缝下几根杂草,几乎没有任何植物,就连这些杂草都一片蔫黄色,佝偻着身子瑟缩在石头下方。
相比起其他地方还有村庄和庄稼填满天地间的画布,这里就真真得没有什么色彩了,在夜晚的昏暗下,三轮颜色各异的月亮都无法完全照亮这里,有一些奇怪的枝丫从地面直直地伸出,却不似植物,上面没有任何生命力,仿佛枯瘦的骷髅手指一样冲天空伸展着,在地上留下稀疏而扭曲的阴影。
“看来这里真的很危险啊。”林子月感受着空气中异常浑厚的灵力,甚至有些隐隐的压迫感传来。
轩辕煜点点头:“这里原本好像是连接神界的地方,灵力更加浓郁是正常的。不过这里的生命力几乎截然相反,一点生机都没有就有些古怪了。”
“深渊大概也有活动期和休眠期,不是一直都爆发着湮灭力量,不然这里早都崩塌了,但是看洛零她又从不担心这里的样子……”
林子月摆弄着手中的塔罗牌,看准了指针指引的方向后,才带着轩辕煜走下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破旧标志的石头站台,两人往那个方向继续前进。
轩辕煜一边感受着空间的能量波动,一边微微皱眉,这里几乎无迹可寻,没有任何隐藏空间通道的痕迹,天空中却四处都有无形的空间乱流,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是因为命运之书吧?要说能抑制这种程度的力量爆发的人,除了就藏在这里的他,我也想不到更合适的家伙了。”
塔罗牌上面的指针微微偏移,林子月只好随之又改变方向,出于谨慎,她用另一只手握住了轩辕煜:“小心点,这里大概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是啊,上面到处都是飞舞的空间力量,应该也是深渊逸散出来的能量来着。不过我暂时还没察觉到……嗯?”
轩辕煜的话说一半突然愣住了,他的眼神恍惚了一瞬间,里面浮现出星芒,继而又隐没,他晃了晃头,那种诡异的眩晕感便不见了。
林子月握着轩辕煜的手立刻紧了紧:“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们应该很接近他了。”轩辕煜揉了揉前额:“他似乎不怎么欢迎我……你没事吧?”
林子月摇摇头,她没有任何感觉,不过她却放开了轩辕煜的手,看了看自己掌心里的塔罗牌,上面的指针忽然猛地转向了相反的方向:“如果他只愿意见我,那么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去吧。”
“你知道不可能的。”
林子月笑了起来:“我倒是理解他为何怕你。只要被你抓到过一次,那么以你可能达到的空间跳跃能力,迟早有天不论命运之书在哪里都能抓到他,他当然怕得要死啊。”
听到林子月这样说,轩辕煜的脸色好看了些:“何必呢?我又不至于真得帮来追杀他……”
“没事啦阿煜,我自己去吧。”
轩辕煜犹豫再三,看着那张塔罗牌上面的指针又一次疯狂转了起来,乱七八糟地几乎没有了方向,简直像是在催促他点头一样。
他伸手在那张塔罗牌上面点了点,太阳的纹路消失,只剩下一根弦月衬着疯狂转动的指针。明白自己确实别无选择,轩辕煜叹了口气,看来那家伙是打定主意不让自己抓到他的踪迹了。
“我知道了,那你千万要小心,我就在这里等你。”他万分不舍地松开了她的手。
林子月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笑容如常温和,眼神闪动了一下。
那轮弦月上的指针静止下来,直接化为一个墨迹般的小点。
只是林子月这一个眼神,便让轩辕煜心里一跳,他伸出手想再抓住林子月,结果两人脚下的地面突然一震,一道幽寂的黑暗裂缝骤然浮现。
黑暗瞬间从中涌动出来,猛然将林子月吞没。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微微萧瑟的寒风从地面刮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连林子月刚才踏过的沙砾都被抚平,脚印也消失不见。
轩辕煜望着那处直接合拢的地面,阴沉了一瞬间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
“真的是一个傻子……还有一个蠢货。”
轩辕煜这样说着,伸手在自己的袖口内侧捋了一把,另一张塔罗牌被他抽了出来。
牌面上,是一个戴着兜帽身穿长衫的隐士。
这隐士手提灯笼、拄着手杖,灯笼里面是一轮散发幽荧光芒的弦月,手杖也是与月杖极似的长法杖,脚下踏在一条黑河般的小径上,背景除了没有边际模糊不清的阴暗,便是无数散落的书页,仿佛在黑暗中窥伺隐士的眼睛。
图像定格在隐士抬脚淌进那黑河的瞬间。
虽然隐士的面貌模糊不清,身体也笼罩在袍衫下,但是那双透过淡淡迷雾直视前方的眼眸却异常明亮,与林子月刚才那一眼极其相似。
这是一张塔罗牌中的“隐士”牌。
轩辕煜将它翻过来,牌的背面空无一物。
但现在,轩辕煜刚才抹过命运之轮背面的手指,落在在隐士牌的背面。
于是一道刺眼的太阳从牌面上迸现,指针飞快转动了一圈,固定下来一个方向。
指针的尖端是一抹弦月的形状。
“我不找你,我找她还不成吗?”
轩辕煜淡淡一笑,将塔罗牌翻转过来,冲着身前空无一物的地方划过,一道空间裂缝出现。
他身影闪动,瞬间与那些空间力量融为一体。
塔罗牌上的指针转动起来,随着轩辕煜的前进不断改变方向。
始终引领着他前往她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