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她来到丹阳,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在祁崇归面前露了脸,成为可以近他身的禁卫,随后又跟着祁崇归北上冀州,为他挡刀暴露了女儿身,怕被怀疑,老实了两个月之后,到了年关又开始与莫毅联系。
那时候,莫毅让她以一个女子的身份接近祁崇归。
什么叫以一个女子的身份?美人计呗。
往后的相处中,她常常怔怔地看着祁崇归出了神,或是时不时羞怯地垂下眼,总是在他面前晃悠,显出一副深情的模样。
但她没想到堂堂太子竟然不通情事,轻而易举的就上钩了。随后的日子里,或是美酒佳肴,或是稀世珍宝,他无一不与她分享,甚至是伴他多年的灵宝弓,定光剑,都可予她随意把玩。
戚绵在祁崇归那里,感受到了六岁以后再也没得到过的珍视。
而她却在那期间,不止一次的为莫毅传递消息。
戚绵承受着良心的谴责,违心地接受祁崇归对她的好,心中那根弦越绷越紧。
直到苏妩身死的消息传到丹阳,戚绵开始害怕,害怕身份暴露那一天,该怎么面对祁崇归失望的眼神。
他就是把她千刀万剐了,她也该是毫无怨言的。那时候的她想。
冀州战事告急,皇帝派祁崇归北上支援,她跟了过去,再次接到了莫毅的命令。
给祁崇归下毒。
那时候她与祁崇归几乎已经是形影不离,耳鬓厮磨,同榻而眠,她有太多机会了。
可她拒绝了。那是她上辈子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拒绝莫毅的命令。
她实在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于是她趁着祁崇归到城门处指挥,自己从马厩挑了匹马,逃出城了。
她的方向是西域,她想着,既然两边都待不下去了,便走吧。
随便找个深山,搭个茅草屋,凑合着过完下半辈子算了。
可她被莫毅抓了。
戚绵静静地回想着,眼角悄无声息地落下一滴泪。
……
雨势有些大,一个妇人撑着把伞,推开了丹阳城西郊的一
一处院子的大门。
她大步走到檐下,将伞合上斜靠在门边墙上,跺了跺脚,推门进屋。
屋里的榻上躺了一个男人,听见动静,抬了抬眼皮,没精打采的道一声:“来了?”
妇人见他这副模样,皱了皱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伸出手道:“东西呢?”
男人满不在乎地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说道:“真是不懂,说好的去乱葬岗找具尸体的事儿,却变成扒人家坟了,这玩意儿攥在那女人手里,握太紧了,我费了老大劲儿才掰开。幸亏找着了,要真按你说的给她开膛破肚,你还得再给我加钱。”
“废话真多,刨坟的钱我不是加给你了吗?”
男人伸了伸头,好奇道:“写的什么啊?我打开看了都没看懂,你们还用暗号呢?”
妇人瞪了他一眼:“说过多少次了,不该问的别问,嫌命长是不是?下次再敢偷看,看我还给你银子不!”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装了沉甸甸银子的布袋,弯腰放在男人身侧的案几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没好气道:“二十两拿去,结清了。没事儿少去赌,我最近可没什么活儿再用你了,别到时候钱又输光了来找我哭。”
男人见到银子,这眼才亮了亮,连忙伸出手把钱袋抱在怀里,迭声应道:“好好,我知道,我有分寸。”
妇人看他这模样,冷嗤一声,转身走了。
……
一晃几日过去,祁崇归忙着此次出行事宜,倒也很少再把戚绵单独叫进去了,戚绵虽乐得自在,心里却也有些空落落的。
直到八月三十,天蒙蒙亮的时候,一行六十个禁卫,扮作普通人家的护院,驾着几辆马车,伴着祁崇归出了丹阳。
车队行了两日,到达许州,祁崇归决定弃马车,去汝京河,走水路。
季明涵去与人交涉,包了一艘船,回来请祁崇归下车的时候,先是看见了一双穿着素白色女子绣花鞋的脚,然后是一身胭脂色的襦裙,再往上看去,季明涵呆住了。
“戚,戚,戚……”季明涵结巴了好一会儿才把话说完,“戚兄,你怎么……”
你怎么穿成这样?
祁崇归步下马车,神色平静,一手揽住戚绵的腰,看着季明涵淡声说道:“叫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