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日东升,城门开启,顺天门下,兵马泱泱,严阵以待。
沈虽白与傅云月坐在马上,遥望着换上战甲的顾如许一步步走上城楼,解下了女儿家的云髻,鸦青的长发利落地绾成一束,随风翻飞的红袍如天边的烈火,不可逼视。
顾铎与裴瑛亦在城楼上,望着她烨然而来,跪在了裴君彦面前,接过令旗和合二为一的护国令。
齐浣捧着灼华剑呈到他眼前,他端举长剑,亲手将它交到了她手中。
“这把剑,上谏昏君,下斩佞臣,诛天下之无道,定四海升平,今日,朕将此剑赐予你出征,望你得胜归来。”他一字一句,尽是对她的希冀。
顾如许双手接剑,高声答复:“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卫我大周,山河永宁!”
城下将士亦高声应和。
“卫我大周,山河永宁!”
声如雷霆,震彻天地。
她走下城楼,回到阵前翻身上马,令旗一下,大军开拔,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楚京城。
城楼之上,裴瑛紧紧握住了顾铎的手,在心中默默为他们祈福。
从楚京至阳关,需穿过江南州县,横渡江河,从江北一路西行,四周的景致从温婉水乡,到连绵山岭,直到戈壁浅滩,风沙四起。
他们抵达阳关时,城下正在交战,据为他们打开后门的将士所言,岳琅倒下后,他们已死守阳关十日有余,眼下岳将影正与阿布纳一亲率的三万兵马交战,城中粮草断绝,他们若是再晚来一日,怕是真要守不住了。
顾如许当机立断,命人打开城门,与沈虽白傅云月二人率兵前去接应。
城外的战势颇为惨烈,随处可见的尸体,如草芥一般散落着,走出这扇城门,就像是到了另一个世间,而岳将影,正处于战场中央,奋力拼杀!
她当即拔出剑来,策马冲入战场,沈虽白与傅云月紧随其后。
怒图人没有料到援兵会来得这样快,被突然冲入战场的兵马冲散了阵型,一时方寸大乱。
顾如许一剑挑开刺向岳将影身后的刀,一路斩杀了十余怒图士兵。
岳将影虽听闻楚京那边有援兵赶来,却没想到是她,望见不远处一同前来的沈虽白和傅云月,更是颇为意外。
“发什么呆,杀出去再说!”顾如许喝道。
岳将影当即回过神来,挥舞着手中长n,同他们一起杀出重围,逼退怒图后,再度回到了城内。
阿布纳一吃了个大亏,三万兵马,最后撤回来的不足三千,一时间只得偃旗息鼓,退后五十里,再作打算。
回到城中的岳将影,先去营中包扎了伤口,他身上的口子早就数不清了,方才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要死在这。
顾如许等人坐在一旁,听他说了眼下的情况。
鹿城失守后,城中的兵马只得退到江北,阳关这边若不是还有岳家军守着,只怕也早已连连败退,虽说只有半张布防图泄露了出去,但眼下看来,也不容小觑。
“城中兵马损失惨重,怒图掌握了大周边境半数的布防,着实不好对付,偏偏这个时候我爹将军深受重伤,至今还未清醒过来。”他不甘地叹息道,“便是你们赶来了,也不知能否逆转这局势。”
他的话,令顾如许陷入了沉思。
她手中虽有完整的布防图,但固守阳关,着实被动,迟早会兵尽粮绝,若是同鹿城一样暂且撤到江北,的确能拖延一些时日,但这附近的百姓不知会落得何等下场。
阿布纳一暂且败走后,阳关得以暂且喘息几日,但这口气还没喘顺畅,怒图便再度率兵偷袭了阳关附近一处暗哨,顾如许带人前去时,为时已晚,虽逼退了怒图人,但自身也损失不少。
如此惶惶不可终日,扰得人心烦意乱,军中人心也有所动摇。
岳将影颇为担心,这样下去他们会先人心溃散。
“定是那公羊晏出的主意。”他恨得牙痒道,“此人颇为狡诈,素来出其不意,我爹便是被他设了套才会重伤!”
“既然布防图落在了怒图人手中,硬拼便容易落入陷阱。”沈虽白道,“不如想想如何奇袭。”
顾如许眉头紧锁:“只要他们手里还有那半张布防图,阳关以北无论如何应战都会十分被动,为今之计,唯有在他们意料之外,才有取胜的机会。”
沈虽白看了她一眼:“你打算如何做?”
她看着眼前的图纸,陷入沉思,半响,问道:“若要变动阳关以北所有的布防,需要多久?”
闻言,岳将影惊愕地盯着她:“你疯了!这个节骨眼上本就局势不稳,怒图随时有可能攻城,此时大肆变动边关布防,是为大忌!”
“阿布纳一和公羊晏多半也能想到这一点。”她沉声道,“怒图若是料准了我们不敢在此时变动兵马部署,只会死守阳关,那么他们的兵力便会集中在阳关附近,若能借此机会换掉阳关以北多数的部署,或可令出其不意。”
岳将影颇为犹豫。
她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但他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自然晓得此时要将阳关以北所有的布防换尽,可不是一件易事,稍有差池,情况或许会比眼下更糟。
甚至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