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差点忘了正事,湖荨喊住了张骞,道,大人,方才都斛言文官来了,他说过他能够帮助我们顺利离开危须国,但是有一个条件就让我劝说你助他们一臂之力,助言诺王子登上王位。湖荨欲继续往下说,
张骞却伸举出右手突兀打断道,不要继续说下去了,我只想知道你是如何回答他的,虽然方才在墙外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张骞依旧想亲自听湖荨说出,
亲自试探一下她,看言语间是否添油加醋,她是否对自己衷心。湖荨回道,那自然是一问三不知,张骞复问道,
他只说了这一件事,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吗?也不知为何,他竟然无端想听她添些油醋,这种想法是他从未有过的,是的他他再次斩钉截铁地确定,的确没有过的,
张骞:
“那么你的主意是什么?”张骞抛出了一个令湖荨措手不及的问题,
难以想象,他居然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湖荨一脸茫然,反指着自己问道,
“大人可是在问我的意见吗?我一介小女子哪懂的家国权谋,只知道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湖荨有意回避张骞抛甩出的问题,毕竟湖荨的看待事件的角度与张骞不一,洞悉人心也不如张骞,无法给出最利于团队的意见,多说无益,索性闭口不谈。
况且张骞心里摆了一杆称,根本无需湖荨多言,他自己就有判断能力。湖荨的意见左右不了张骞,既如此又何必多费唇舌,倒不如装成糊涂人来得好。
“大人心里自然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湖荨实在给不了意见。”
张骞原本满心期待,但是结果却令他大为失望,遂也不多问了,既然她不愿意掺和那就别为难她了。只是仰望着似退却潮涌般滩涂的天阶,
感叹道,“潮起潮落,这危须国怕也是要变天了。”湖荨斜凝着张骞,她知道他口中的变天大约指的是朝政。其实就在前一天清晨,都斛言文官就已经“拜访”过了张骞,并且“威胁”过张骞。但是张骞又岂是那受人摆布之人呢?能摆布命令他的除了当今陛下没有任何人,
都斛言文官的态度很是强势甚至带有些许蔑视,因为张骞等人拘泥于危须国,生与死都掌控于他们的手中。都斛言自信满满,临走之前还撂下一句话,
张大人,我知道你是枭雄只是,我都斛言也不是吃素的,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地磨。我看是你有时间还是我有时间磨,我还要告诉你的事,
你别妄想国王会相信你,到最后你兴许还会安上,有意离间我们君臣的关系,而付出一些代价,无所畏惧的张骞隐隐一撇笑,道,
我走南闯北连匈奴那儿都闯了过来,什么大风大雨没见过呢?血泪尸骨堆砌的尸蛆满池,足无下放的城池我都走过了,我还怕什么,死亡吗?哈哈哈,我早已经置之度外了。张骞一身坦然正气,无所畏惧。都斛言遂道,嗯,张大人的胆识毋庸置疑的,张骞张大人自然不会付出代价,但是有人会替你付出代价,都斛言欲用张骞同僚的生命做威胁,胁迫张骞臣服。
都斛言用气丝游转的口气,胁迫道,譬如斩杀你的下属,让他们为你桀骜不驯的行为与脾气,付出沉重的代价,当然我也知道他们与大人是一样的英雄好汉,无谓流血牺牲的,但是张大人当真愿意看到同僚因你而亡吗?相信大人自有主意。
都斛言言语间是对张骞满满不屑,目中无人的都斛言从来不觉得张骞是英雄,相反他对他是厌恶的,缘由来自于张骞抛弃匈奴发妻幼子之行,而感到忿忿不平极其恼怒。
于都斛言而言,这是对妻子、孩子、乃至婚姻大事的蔑视与草率,是对当初立的海誓山盟的不尊敬,也是蔑视高尚的婚约。因为这层关系都斛言对张骞的鄙夷更上一层楼,
但是张骞并不知道
张骞的形象在都斛言的脑海一过,那形象无比丑陋。要不是为了大局,他是一句话都不想与他说,
都斛言嗤笑道,我想你应该清楚我危须国王留你的决心,除非他死否则他是绝对不可能舍你这一块巨宝的。
都斛言此言一出,张骞惊疵一笑,他知道如果他真得帮助都斛言,那么到时候大权在握的都斛言,极有可能翻脸不认人,张骞一行人就更别想出危须国了,不是张骞不敢相信,只是人心难测,只怕后脚刚从狼窝逃出,前脚就进了虎穴。
都斛言劝不动负气而离,张骞知道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今日前来不出张骞所料,
张骞在此待了许久,不便再久留下去,
眼瞧着他已然移步于门外的花石栅栏旁,张骞复又想起了什么事,气冲冲震着贯雷般的步伐,回返到内院,
“等一下,”
湖荨想着送走了张骞,想着锻炼锻炼身体,下一下腰、拉一拉筋、扭一扭腰,
闻到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趴达摔到了地上,
下腰本就重心不稳头眼昏花,张骞腾楞窜了出来,湖荨整个人整个人都直接坠了下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后脑勺直接磕地。
张骞伸手欲上前扶,可是还是收回了刚踏出去的脚。湖荨叫苦不迭,
“哎呦,是……谁啊!也不敲门径直走了进来,还有没有规矩,我的脑袋都磕坏了,本来就不聪明要是伤了脑,以后要是变得更笨了,该如何是好。”
湖荨背对着张骞坐在了地面上,揉了揉后脑勺。
此刻的湖荨原是在院内弯腰伸腿,活络活络筋骨的!练着前几日向许凝之偷师的技艺,什么踢腿、下腰,方才因为与张骞说一番话,绷地湖荨整个肢体都不敢多移动,一壶茶的时间下来了,她的手肘臂弯腰膝血流都僵化了,脖颈都麻木了。
湖荨坐在地上半天,楞是没有一个好心人稍微拉一拉,湖荨轻轻转了转脖颈,
嗯,松了一口气,还好脖颈能动。
遂伸出兰花指,催促张骞道,“你这个人也不懂得拉我一把,没见着我受伤了吗?快快快”
接到了湖荨的指示,
张骞撇了撇嘴快步上前,抚了湖荨一把,关切道,
你的脑袋没事吧?
湖荨辨认出张骞的声音,湖荨的脑袋立马不疼了,
完了我刚才骂的不会就是大人吧,湖荨的五官皱缩成了一团,湖荨翻转过身子如咸鱼一般笨重,低头道,大人,我不知道是你……所以我……好吧!我承认是自己错了,
张骞觉得怪异明明是自己无声无息地吓了她,怎么反倒是湖荨向自己道歉呢?再回顾看湖荨,湖荨低着头看地板,不敢直视自己。张骞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整顿整顿自己的表情,内心囔囔自语道,是不是自己平日太过严肃,给予下属一种不敢靠近的距离感。他们总是不敢靠近我呢!
嗯,他的确应该反思反思了,
张骞:“湖荨,我问你你是怎么与都斛言沾惹上关系的,”张骞顿了一会儿,怎么又凶了起来了,
平静平静再平静,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气。遂又道,
除了都斛言以外,你还与危须王室的其他居次、王子有瓜葛吗?
湖荨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郑重道,
“嗯,都斛言文官是主动与我示好的,我与他见了几次面大人是知道的,至于居次除了斯丽佳以外,再也没有了,那一次还是我被一种类似于石头般坚硬的虫子给咬伤了,就在我动弹不得之际,她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反正就是与我一见如故的模样,她对我特别好。因为她的来访,我和吉丽的日子才好过一些。没来之前我们都快要,让这些狗仗人势的女侍给欺负死了,
不过我们也不是吃素的,湖荨的语气气势马上就上来了,她岔着腰仰着首,道,
她们如何欺负我们的,我们也就还了回去。譬如,我们之前向许延要了一些巴豆,下在她们的饭粥里,她们哗哗流水地泄了好几天,再来趁着她们睡着了抓一些软糯的小虫子放到她们的脖颈上,她们的胆子都十分小,一见到这种虫子吓得爬房梁。”
湖荨自诩自己的丰功伟绩,沾沾自喜地与张骞细数她们的恶作剧般的作品,让人听着一点都不辛酸,反生有趣。
张骞却从头到尾不为所动,反而是一脸凝重得凝视着湖荨,他透却过她轻松语言下看到了真相,她们很难很难,他体会到了她们的艰难,她们并不快乐而且面对这些常年,以深宫毒计下饭就寝的女侍相比,
她们是弱者终究太嫩了一些,凭她们那肤浅的小聪明,只能占一些便宜,但是绝对讨不到大便宜的,她们是斗不过那些女侍的,小喽啰对付起来都费劲,
现在来了一个宫斗大师级别的都斛言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张骞不免为她们殚精竭虑起来,忧心忡忡全然写在了脸上。
湖荨看出了张骞的心思,声音轻柔缓和,似林中的甘露。她笑了笑道,大人你不用担心我们,那些小喽啰我们完能应付过来的,她们打我们我们也会打回去的,绝对不会给我们大汉王朝丢脸的,而且湖荨还向张骞保证道,
就算是女子,我们也觉对不会给大人乃至整个团队,拖后腿的。湖荨被软禁了一月多,有些道理与经历只有自己经历过方能体会到,一个月的自由被剥夺的湖荨,也终于明白了张骞的不易,受制于人以及被人看碟下菜的滋味那真是不好受。
为了令张骞放心,湖荨向张骞伸出了手指,承诺道,大人,如果我所说有假的话,那你就剁了我的手指,说一次假话剁一根,如何。
湖荨信誓旦旦,张骞道,总之你们要小心点,尤其是你们身旁势力的女侍,她们给你们吃什么都不要吃,房内的香也要注意一些。他心细如发耐心地与湖荨交代一些细微末节的小事,那些细微小事我们都极容易略过。然而他却……
我现下抽不开身照料太多,但是我会时常派许凝之来照看你们的,我估计他现在一定躲在了乐庭的某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偷师了,
乐庭,
湖荨蹙了蹙远山黛眉的余光,迅速撇向不远处眺望着这个诺大诡谲王庭中,唯一一处只余纯净欢乐祥和的净土,那便是莺鸟雀跃,袅袅婷绕的乐庭,湖荨不禁言笑,真是讽刺。莺歌燕舞的乐庭居然是王庭内最纯净的地方,
湖荨突然间缓过了神,定睛瞧了一眼张骞,
嗯,莫非是大人有意安排的吗?湖荨迅速反应,随即脱口而出问道,张骞虽然笑而不语,但是从他微扬得意的眉眼间,已然真相大白了。
他得意的眉眼似乎在于他的运筹帷幄之中,似经久干涸林雨间的一簇花瀑,也似沙尘卷萧中的一片毅力不倒的胡杨林。
给予了湖荨巨大的安全感,有他在自己死不了,
湖荨欲渐发觉到了湖荨之前一直忽略的那股,似磐石一般的韧劲以及倔强,他正吸引着同样倔强不屈的湖荨。他从内到外似乎正在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裹挟着所有人,结成了一堵保护墙,给予无所归同僚心灵的一处港湾。那一种力量毫无例外狠狠地拽住了,同为天涯沦落人四处飘荡湖荨的心,也暗暗地砌了一堵无形亮眼的墙,
他让低垂的湖荨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