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忙起身去迎惠妃:“我这可不是来躲懒的我呀不过是早几天来好好准备招待贵客。”她说着让霁云把刚炸好的萨其马端上来,惠妃看了捏了把她的脸颊道:“这还差不多。”
两人移到炕上坐惠妃一眼就瞧见了炕桌上堆着的秀女册子。“我看皇上让你给四阿哥挑福晋是假的他是不放心我和贵妃选出来的人吧。”
蓁蓁笑道:“到底瞒不过姐姐不过姐姐这回可只猜对了一半。”
“哦?”惠妃问,“为何说一半?”
蓁蓁拾起一本册子晃了晃,“给胤禛选福晋是真给太子选妃也是真。”
“哼。”惠妃重重地搁下茶杯四指朝天赌咒发誓“我纳兰玦卿若在此事上有私心就叫我天打雷劈”
“惠姐姐!”蓁蓁握住惠妃的手打断了她的话“你何苦发这样的毒誓呢,也没说您有私心,你着急上火做什么。”
“我对皇上的性子还不了解吗?他不放心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情吗?他也不想想我若要在太子身边安插人至于等到现在选太子妃的时候吗?毓庆宫那么多伺候的女人一窝一窝的,我要塞个人进去还不容易吗?”
蓁蓁劝道:“一碰上太子的事,皇上就会多心就会多有顾虑姐姐也知道我已经同皇上说了,他也想明白了。”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糟心的人。”惠妃摆了摆手,“我来是想同你说你想给胤禛早点挑福晋没准也是桩好事。”
“怎么?”
惠妃一挑眉:“男孩到了这岁数难免心浮气躁的胤褆成亲前他身边的人我是挑了又挑不但性情要稳重还要老实忠心我那时可给她们立了规矩无论怎么都不能顺着爷们瞎胡闹,简直比选儿媳妇还操心。你如今算是省了这份心了,索性选个儿媳妇倒也干脆利落。”
蓁蓁这下才算是明白过来,笑着推了惠妃一把:“姐姐这么个文雅人,到了孩子事情上都瞎说什么呢!”
惠妃戳着她的胸口问:“我说什么了?你扪心自问我哪句话说错了?你自己看看毓庆宫如今的样子,说说我哪错了!”
蓁蓁被她逼的胡乱拾了几本纳兰氏的秀女册子装作要扔了,“我就说你们纳兰家的女人都是坏人,我可不能给胤禛选这样凶悍又牙尖嘴利的女子做媳妇,这几本都该扔了,扔得远远的。”
惠妃笑道:“好啊,你扔啊,你尽管扔,不选我们纳兰家的姑娘,我看你还能选出个什么好的来。”
两人正说话呢霁云挑了帘子从外头进来,蓁蓁问:“怎么,可是有事?”
霁云福了福道:“荣主子遣了人来说是请主子和惠主子过去赏画。”
“赏画?”惠妃听得嗤笑一声,“她也懂得赏画?这里可是南苑,看马还好说,看画那得是马蹄子踩出来的还是傻狍子挖出来的?我看什么赏画是假,寻你晦气是真。这鸿门宴不去也罢。”
蓁蓁却不肯:“她心里不高兴皇上先给胤禛选福晋,这股子气不撒出来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蓁蓁哼了一声,娇气又不服,“再说我近日实在无聊得很,要是荣妃闲的发慌想和我找点晦气,那我就陪她玩玩好了。”
惠妃一脸嫌弃地戳着她脑袋,“她这脾气这么多年了也是一点没改,你也差不多。啊呀,这些年我看她安分守己的还只当她是顾忌着三阿哥的前程转性了呢。”
蓁蓁捂嘴笑说:“要不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转性哪是那么容易的。走了走了,赶紧去唱戏去,到她那儿闹多好啊,我还真怕她改日上门寻晦气,我可不想她这俗气的人踏进我门槛。”
荣妃在南苑住的与蓁蓁所在的荫榆书屋有些距离,蓁蓁和惠妃到时才发现荣妃除了请她们两,也请了贵妃、宜妃同太子的姨母赫舍里氏。荣妃一见蓁蓁就阴阳怪气地笑了笑说:“要请德妹妹还真是难,有什么事叫你你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到的。”
蓁蓁也不客气,笑着顶了回去:“姐姐恕罪,妹妹方才还在看秀女册子,这些日子为了给胤禛挑个称心如意的媳妇我都快长出白头发来了。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这三阿哥还没成亲呢。”
荣妃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蓁蓁像是没看见似的,脸上仍是笑盈盈的。还是赫舍里氏先出来打的圆场,“荣姐姐不是约我们来赏画的么,不知是哪位名家的画作?”
荣妃缓了缓脸色,“也不是什么名家,是胤祉新拜的一位老师,学问好,书画也顶好,我知道几位妹妹都是懂这个的所以就拿来让大家品鉴品鉴。来人,去把画取来。”
荣妃的一个小宫女福了福,去博古架旁的瓷瓶里取了一副画来,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把画卷展开。这是一副牡丹争艳图,用墨老练,风格独特,画得称得上是甚好。荣妃得意洋洋地说:“胤祉这位老师学问也是顶好的,四十不到就中了进士,如今因母亲年迈无人照顾才辞官在家一边照顾老母读书著书。”
宜妃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半点不露,不住地夸道:“三阿哥好学能得这样的老师指点是他的福气。”
荣妃说:“可不是,先生一开始怎么都不肯,我请了娘家的哥哥、一等公马尔赛上门三次才说动了先生,先生最后也是看在我们诚心诚意的份上才答应的。”
蓁蓁趁荣妃没注意对惠妃耳语道:“说那么多废话,用一句三顾茅庐的典不就都明白了。”
惠妃忍俊不禁,荣妃奇怪地望了两人一眼,蓁蓁立马是做回了一副认真看画的模样。此时打屋外进来一个送茶的侍女,众人都在看画谁也没在意她。也不知道怎么她原本走得好好的,同荣妃的贴身宫女擦身而过时人突然晃了晃,手上的托盘一斜托着的茶杯都朝着蓁蓁和惠妃砸了下来。蓁蓁眼明手快把惠妃推到了一边自己却没躲过衣摆上被泼上了半盏茶。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那侍女吓得脸色都白了,忙解下帕子给蓁蓁擦。蓁蓁刚想说算了她再换一件就是了,荣妃脸色突然一变,猛地抓住了那侍女的手腕。她似乎很用力,侍女痛得“啊”地惊呼了一声,荣妃却不管这些,劈手就夺过了她原本捏在手里的帕子,她只看了那帕子一眼就抡起胳膊狠狠地打了那侍女两巴掌。这一连串的事实在发生得太突然谁都没想到,等大家都回过神的时候,那侍女已经捂着脸摔倒在了地上。
赫舍里氏吓得小小地惊呼了一声,惠妃眉头微蹙对荣妃说:“你这是做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么?”
荣妃气急败坏,指着那侍女骂道:“对这种勾引阿哥的下人还要给什么好脸色?”
蓁蓁此时才注意到那侍女很年轻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还颇有几分姿色。不过这会儿是完全吓坏了,捂着被打红的脸直掉眼泪。那边荣妃还在继续骂:“我头一次见你那莺莺燕燕的样就知道你是个狐狸精,我就是不放心你在胤祉身边怕你勾引他这才把你调到我身边的,没想到你这个不要脸的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敢勾搭阿哥。”
那侍女捂着脸一边哭一边拼命摇头。“奴才没有,奴才不敢。”
荣妃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道“你还说没有。”她把手里的帕子朝那侍女脸上一扔。“你们一个个以为我是傻子是不是?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帕子上绣得是什么?”
那侍女浑身一个激灵,哑口无言。
“我是没比不上你们,我是不识字,可胤祉这首连皇上都夸过的十月雪我看了有无数遍了,每一个字我都看得能写了。你们当我不识字好糊弄,竟然敢在我眼皮子低下玩花招,把这诗绣在帕子上!”
那侍女扑倒在荣妃脚边哭着说:“奴才是绣了三爷的诗在帕子上,可是奴才真得没有勾引三爷,这诗是三爷送写了送给奴才的,说给奴才当绣花样子的。”
荣妃重重地一脚把那侍女踢开,她这是恨到极点用了死劲儿的,那侍女滚出去好远疼得抱着肚子趴在地上不住。荣妃全然不顾她的死活犹骂道:“还在这里扯谎。胤祉才多大啊哪里就懂得这些了,分明就是你招惹他怂恿他做这些的。你们不就仗着自己识几个破字又有几分姿色就想勾住爷们的心,你们是打量着只要有了身子横竖我就不敢拿你们怎么样了是吧。呸,我告诉你们这辈子你们想也别想!我荣妃的媳妇只能是高门大姓出的女儿,我决不让我的孙子从你们这些人的肚子里里爬出来!”
赫舍里氏被荣妃这一番骂有些吓着了,完全没留意惠妃的脸色都变了。
“荣妃,你一宫妃注意点自己的言行!”
惠妃突然高声叱责了一句,赫舍里氏这才想起在坐的嫔妃里不就还有一位包衣出身的嘛。她偷偷打量蓁蓁,可没想德妃却衔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荣妃下巴一扬,“我哪里说得过分了?我哪句又说错了?”
蓁蓁冷眼旁观到现在心里直发笑。原来在这等着她呢,到底今儿这看画是假,故意在她面前唱这出戏指桑骂槐当众羞辱她是真。她刚要说话,一旁的贵妃突然弯腰拾起了倒在地上的茶杯,又十分突然地把杯子里还剩下的半杯水往荣妃的脸上一泼,荣妃立时就尖叫一声,她这一下把其他人也是惊了,简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贵妃。
“你你”
荣妃也是吃惊不已,站在那一连说了好几个你,脸上的被泼的茶水滴滴嗒嗒地往下滴她都忘记擦。
贵妃却似乎没打算理她,淡然地瞥了屋里的宫女说:“你们去把人扶起来。”
宫女迟疑着没动,朝荣妃看了看。贵妃见状也不发作转过头对自己的宫女说:“去叫人来,把这屋子里伺候的人送去慎刑司按照悖逆主子的罪治。”她说话慢声细语,却不怒自威。
宫女们这下是惊着了,跪下来讨饶道:“求贵主子恕罪,奴才再不敢了。”
荣妃这才从惊吓中反应过来火冒三丈,指着贵妃道:“这是我的地盘,我看哪个敢动我的人一下!”
贵妃解下身上挂着的荷包,从里面摸出一方田黄石印来交给她身边的宫女。“皇上授我印信令我协理后宫,你拿着我的印出去叫人来拿这两人去慎刑司,见印如见我,如有不从的俟后一并治罪。”她虽然一眼都没瞧荣妃,这字字句句却分明就是说给荣妃听的。荣妃气得脸都白了,却还真的一句话都没说。
宜妃左右瞧了瞧笑盈盈地出来打圆场。“哎呀贵主子算啦,同两个没规矩的奴才置什么气,您要心里不痛快掌嘴教训教训就是了,好歹今儿是荣姐姐请我们来的,总得给荣姐姐几分薄面。”
“既有宫规在凡事便需以宫规行事,若遇事因情而折理那规矩岂不是白设了?法度又何在?”
宜妃碰了个硬钉子笑都僵在了脸上。贵妃撇下她又说了一次:“还不去叫人来?”
这回是没人再敢拦了,那宫女捧了印就快步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就领回两个太监来,宫女们吓得是面无菜色,趴在地上不住哀求:“贵主子饶命,奴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