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83、十年一梦(1 / 2)长命女首页

六年并不算长约摸就是生一个孩子将他养到能背诗词曲赋,识上千把个字一半的时间就过去了。等到他能听论语,出征的号角便吹起了,此时距袁樵“六年”的估算过去了七年有余。

“我依旧坐镇中军不亲往。”袁樵依旧一副文人打扮,只差搞个羽扇纶巾了。

无论桓嶷还是政事堂,选择、同意袁樵坐镇右路的最大原因就是这个了他能克制不会争功冒进。哪怕是个书生也有投笔从戎封侯万里的雄心,真“投笔从戎”那一位就为他们做出来榜样。要克制住这种参与表现青史留名的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右部不同于左部,又需要一个能处理复杂情况的、长于民政人。算来算去桓嶷选了袁樵政事堂也同意了这种破格的任用。否则就要抽调中枢能够统领全局的人才那样有有悖于先将精力放到国内的方略。

袁樵看起来也没有辜负他们的信任数年来稳坐钓鱼台只管居中调度跟右部磨牙,供应军需、调配人手并不去干预将军们怎么带兵打仗。又从上游将方略卡死,以防出现“将在外”的情况。深得桓嶷与政事堂的赏识。

唯一失算的是,计算时间时没有料到左部的内乱比他想的发生的略晚了一些。左部可汗比想象中有更有能力一些,他暂时稳住了内部,直到因为建储问题引爆了积聚已久的矛盾。

吴峰接到线报,急奏入京,桓嶷果断决定出击,他这一口气憋的也够久了!吴峰作为主攻,其他两路策应。三路大军摩拳擦掌,都盼着这一仗。

主帅不争功,真是太懂事了!

袁樵将众人的心思看在眼里,板起了脸:“凯旋之日,我为你们设庆功宴!贪功冒进、杀良冒功、贻误战机,自有军法!”说完往后小退一步,让出一个人来。

一见来人的脸,张遥就放心了,为了这次出击朝廷新派了监军御史来。张遥跟他不熟,但是白御史是夫人的人,也算半个自己人。白铭做御史不过两年,逮谁参谁,却从来不动他们都督府,到了都督府见完了都督之后就去拜见夫人,要说没有猫腻,张遥是不信的。

白铭上前申明军纪,话锋一转又变成“是非功过,必如实上报,有过必罚,有功也绝不埋没。”

誓师毕,袁樵最后一次召集将校,叮嘱他们:“只做策应,让右部报仇去。”官军三路,实则算是一方,另一方是右部骑兵,双方夹击左部。袁樵对右部并不十分信任,要求张遥行军要与右部保持距离,左右两部打生打死的时候也不要拦着,更不要抢攻。说完,看了白铭一眼,白铭点了点头。

最后,袁樵起身道:“静候佳音。”

大军走了,都督府一如往昔。街面上小贩照旧吆喝,佛寺的钟声按时响起。

袁樵的内心远不如这与平时没有差别的街景那么平静。千里奔袭,可供发生意外的因素太多了。迷路,突然变化的气候,撞上不应该出现的敌人……

这些都是不能说出来的,作为右路的主帅,如果他说出这些话来,这仗也就甭打了!

袁樵克制着自己,甚至不敢往后院见妻儿,他担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他们发脾气,那就太糟糕了。殊不知在后宅,梁玉也在担心这一仗不论输赢,战后怎么安顿公主?

数年以来,福安宫与阿鸾不通音信,彼此都默认通过梁玉中转。通过只言片语,梁玉也知道阿鸾干的还算不错,至少没有惹出乱子来,但是距离能够掌握右部还是差了一些。顶好是能将人接了回来,否则只怕是……

梁玉摇摇头,她们当初都想得简单了,不止是两个小姑娘,包括她自己,对困境的预期都不足。

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已经开战,将校累年与敌交手也算练出来了,总不至于太差。这次打完,我们也能回去了。否则守边九年不迁,事情就麻烦了。

大军出塞与在关内作战有种种不同,其中一条就是不像在关内作战时消息那么畅通。后方能做的,除了最初的几步供应粮草辎重,后续就只有等待。

最近一封“与右部骑兵会师”的战报之后,袁樵与梁玉在都督府足等了四十天才接到一下封战报右部的骑兵吃了亏。左部与吴锋部连续三战,被击溃,分成了三,一部索性降了,左部可汗带残部北遁,余下一部往右部逃蹿。这一部分人与右部骑兵接触之后,先弃v牛羊,引得右部抢夺,然后杀了个回马枪。

亏得张遥部有意与右部骑兵保持了距离,才稳住了局面。

为此,张遥部不得不再发动一次攻击,撇开右部去追击残部。

事情被袁樵料定了,他也丝毫没有高兴的意思公主没有了音讯。

又过六十日,到秋天凉气已很重的时候,才先接到了右部的消息右部可汗那位堂弟都尉请求内附。紧接着,才是张遥的捷报。袁樵将这两件事紧急送往京城,并且毫不客气地提出趁这机会把公主接回来吧!挟大胜之威,想必办起来容易一些的。

桓嶷很快批复可。并且夹了一张小条,上面写着:淑妃病笃。这条消息当然是假的,但是接个公主,理由足够了。桓嶷也受够了总腻腻歪歪当断不断,索性也不要脸了,先把人骗回来再说。

袁樵心领神会,派出人去联系右部,至少张遥应该能够遁到右部的踪谜。一面紧张地安排内附事宜,一旦内附,必有一部分人是安置在左近的。荒地多的是,怎么安抚是需仔细的,否则容易把好事变成坏事。好在他手下的人也算历练出来了,虽然除了幕府里的属官没动,辖下的州县长官都转了一圈,已不是当初宋义那一批人,却也使了好几年,都算是熟手。

一面又要准备欢迎凯旋的将士,袁樵安排张遥先归,都尉后至,这样安全上也能有保证。对都尉的理由也很正当需要准备安置诸位的地方。袁樵的办法是,临时征用榷场,那里房舍、场地都是现成的。又因为常做大宗的牛羊马匹等的交易,也有足够的地方存放部族携带来的重要财产牲畜。

一切安排妥当,先接到了张遥。张遥意气风发,见到袁樵却很乖巧地跳下马来,带过兵的都知道,一个不拖后腿的主帅是极其难得的。他比袁樵年长,但对袁樵却极客气恭敬,甚至有几分信赖。见了袁樵,张遥嘿嘿地笑:“都督,您看谁来了。”

袁樵往他身后一看,大吃一惊:“美娘?咦?白铭呢?”

美娘道:“可汗过世了,公主在都尉军中,御史陪着他。”

淑妃娘娘不用“病笃”了。袁樵众人面前不好说难听的话,只说:“回来就好,去看你母亲吧,她很想你。”

“是。”

两个小姑娘十年青春耗在塞外,也不知道她们收获了什么,梁玉没有马上就问,只是说:“香汤已经备下了,迎了公主,你们换上衣裳,精精神神地回去!把头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