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桃说了一声:“好!”纵身一跃,身轻如燕,飞到一棵樟树上,和树冠化为一体。
一个披头散发、一袭红衣的女子悄然而至。夜色中看不清她的脸,只见她一双手不断擦着眼睛,哭得梨花带雨。
绛桃心头大骇,孤村僻壤,莫非真的遭遇怨魂。
似有意似无意,红衣女子竟然坐在樟树底下不打算走了。绛桃紧张的出了一手冷汗,她不怕凶神恶煞的魔鬼,就怕阴森森屈死的女鬼。
绛桃暗暗祈祷:“你要哭就大声哭,哭完了赶紧离开。”
偏偏红衣女子这时停止了啼哭,收拢双膝,把头埋在膝盖上。清月冷照,她的背影说不出的哀婉,说不出凄绝。
绛桃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为一个人流泪,拨剑伤过自己的身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那次偶遇已铭心刻骨,哪能说忘就忘。
那个人怜惜过她吗?在他的心里,除了绛娘,还有她一点位置吗?
树底下,红衣女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夜色受其感染,凝如霜冷似雪。
“阿三,阿四,我怎么不知道你俩的心事。”红衣女人喃喃自语,“就算我答应嫁给你们其中一个,你俩的爹娘会同意吗?”
绛桃一惊:这红衣女子竟是小五,她不是刚成亲吗?洞房花烛夜,为何不守着丈夫,披头散发跑到外头哭得稀里哗啦?
难道那个叫天赐的新郎欺负了她?这一瞬间,绛桃觉得小五好可怜。
地上有二块一大一小的石子,小五细心地捡起来,竟不顾身上穿的是婚衣,放在裙带上擦了起来。
看着擦得光亮的石子,小五温柔地道:“大石子是阿三,小石子是阿四。我将你们抛到空中,我接到谁就嫁给谁,好不好?”
石子没有回应,小五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就当你俩答应了。”
石子被她抛到空中,她伸手去接,顾此失彼,二块均没接住。
小五又呜呜地哭了起来,绛桃心里十分难受,真准备下来安慰小五几句,小五忽地站起来走了。
绛桃心头一松,目睹小五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
风中又传来淡淡的花香,这一次花香更撩人,绛桃痴痴地笑了起来,她飘然而下,追随小五而去。
小五步履匆忙,绛桃追了百步才跟上她的步伐。奇怪的是,小五走的是乡村小径,离村舍越来越远,显然她不想走回夫家。
前面是一片桃林,郁郁葱葱,依稀有几分眼熟,绛桃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开花季节早过,落英缤纷,妖绕浮艳的盛况依然可以想像。
小五不知所踪,桃林深处,一堵篱笆墙挡住了去路。
绛桃一愣:紧闭的柴门,简洁的陋舍,一草一木,看起来都那么熟悉。
这不是南庄吗?她一阵眩晕。
绛桃差不多挣扎着走近柴门,柴门虚掩,就在她准备推开柴门的一瞬间,她呆住了,门上对称地贴着二张大红喜字。
一切恍如昨天,情虽逝,景仍在。
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喊:“你想多了,这是小五的夫家,她俩刚成的亲。”
心里这么想着,手却把持不住,义无反顾地推开柴门。
庄内空无一人,她的心也随之而落空。
茶还在,杯子还有余温,茶几还有水渍,仿佛在梦中,又仿佛在某种臆境里。
“有人吗?”庄外有人喊。
崔护!这怎么可能?绛桃掐了一下大腿,痛心入骨。
一切都那么真,何必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