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01章 民惟邦本、本固邦宁(2 / 2)戎马关山首页

“去去去,”郑琰告饶,他接了信,朝姜冕的院子那边望了望,徐凤鸣说:“别看了,子敬不在,跟绍之出去了。”

郑琰:“……”

郑琰把信揣进怀里,临走之前,摸去了姜冕房间,在他案几上放了个拳头大小的白玉雕刻的小罐子。

这小罐子呈葫芦状,煞是精致小巧,晶莹剔透,能隐隐约约看清楚里面装的东西,壶盖上还有两根金线编的穗子,上面各坠了两颗拇指大小血色的珊瑚珠,很是好看 。

这小珠子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玄机,一颗珠子里面装了驱邪避邪的朱砂,另一颗里面则装了沉香。

郑琰手指在那小葫芦上摸了摸,想着姜冕那么白,又那么俊秀温和,不知道将这小葫芦挂在腰上时是个什么模样。

他一想到姜冕,身上那独属于刺客特有的阴鸷之气和那一身的血腥气似乎瞬间荡然无存,整个人都温柔明亮了起来,脸上那笑容如沐春风,似乎比庭院里的阳光更加灿烂。

郑琰在姜冕房间里站了一会儿,这才走了。

姜冕跟尹绍之特意去大安城转了一会儿,整个大安城都在议论有关于百姓造反的事。

姜冕几人住在丞相府,听到的消息自然都是最全面的,两个人没心思听这些百姓们扑风捉影的胡诌。

两个人刻意去各大粮铺转了转,打听了一下粮食的价格。

果不其然,自从造反一事传开后,粮食的价格又涨了。

直到申时,两人才回丞相府。

姜冕一回来,徐凤鸣就跟他汇报:“子敬,我让郑琰帮我送信去了。”

姜冕愣了愣,突然笑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凤鸣兄想让他干什么犯不着跟我说。”

徐凤鸣:“……行吧,算是我多管闲事了。”

姜冕:“……”

尹绍之闻言摇摇头,笑道:“我说你们这些人啊,真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你们那些繁文缛节约束的失去了自我,明明很简单的事,却非要复杂化。大事如此,小事亦是如此,如今牵扯到自己身上了,也还是如此。”

姜冕知道他们是在拿自己开涮,不想跟他们继续纠结,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在这种有关于情爱的事上他是个生手,再掰扯下去自己也只会被他们打趣。

为了避免成为徐凤鸣和尹绍之的消遣对象,姜冕十分识趣地回自己小院了。

他一回房间便瞧见了放在案几上那个小葫芦,姜冕走过去拿起葫芦打开看了看,里面装的是满满一葫芦蜜饯。

姜冕一看就知道这葫芦是谁送的,他拿着那葫芦伫立良久,他说不清不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只是心里像是不轻不重被人摁了一下似的,有点疼。

郑琰去送信这几天,那谢潜不知道是不是被徐凤鸣说中了,平时他都是从来看不见人影的,这几天都有意无意地在丞相府晃悠。

姜冕遇见过他好几次,有时候在房顶上,有时候在廊椅上,有时候在闵先生身后,还有时候走路都能跟他走个碰面。

姜冕性子温吞,见面时会客气地跟他点点头以示礼貌。

继使臣与江城叛军谈判的几天后,士族们不但出奇地安静,连最开始主张直接出兵的江卫和身为太后母族的陈氏家族都闭了嘴,个个龟缩在家里。

就连华阳殿的太后这段日子都恰到好处的病了,连日未曾踏出华阳殿一步。

只因所有人都知道,造反的人矛头直指他们,他们现在说什么都会被认定是狡辩。

无论这些士族背地里搞了什么小动作,平时又是如何欺压良民的,赵玦自然不可能真的把这些士族交出去平民愤。

真是那样,那丢的就是赵玦,以及启国列祖列宗的脸。

朝廷先后派出去好几波使臣去江城谈判,做出了减免赋税、以及发放赈灾粮,并且作出承诺,只要他们散了,绝对不会有秋后算账这样的事发生。

最终都无功而返,造反的百姓们统一口径,就要这些士族的命,否则誓不罢休。

去了这么多使者都没用,最后只得身为丞相的闵先生亲自去江城谈判。

几天后,闵先生回来了,进王宫见了赵玦后,已经能勉强下床的赵玦召开了朝会。

赵玦形容枯槁,坐在王案后,默不作声地环视一遍殿内众人,半晌,缓缓开口道:“事到如今,孤也不想再跟你们算这本烂账。这么多年,你们仗着祖上余荫,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你们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君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即有人开始叫冤:“这都是那群反贼……”

“究竟是真是假,孤想你们自个心里比谁都清楚,”赵玦久病不愈,说起话来气力不济,声音也不大,语速还有点慢,然而却那独属于君王的威严却半分未减:“你们犯不着跟孤喊冤,现在想要你们命的不是孤,是江城那二十万被你们逼得没有活路的老百姓!咳咳……”

赵玦情绪激动,又咳嗽起来,田福忙上前去替他抚背,赵玦示意田福走开:“从事发到今日,朝廷中派出了多少使臣?又给了多丰厚的条件去谈判?可他们都不要,就是死活要你们的命!

哪怕最后死了也要杀光你们,现在你们跟孤说你们冤枉?

你们若是真的冤枉,自认为无愧于心,大可以现在就去跟江城的老百姓对峙!让孤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冤枉!”

众人沉默,赵玦看着那些低眉垂首的人,哂笑一声:“你们不是冤枉吗?怎么现在一个个都不吭声了?”

赵玦说完,又咳嗽两声:“丞相两日前再次去了江城谈判,他们仍然不松口,就是想让孤交出你们,还说只要孤愿意交出你们,他们马上就地解散。那你们说,孤到底要不要将你们交出去化解这次危机?”

众人:“……”

“君上息怒,”周景说:“以臣愚见,这些百姓们只是气过了头,归根结底,他们也是被逼得太狠了,是以才有此一说。

有传言,当地的赋税每年都在涨,百姓们本来就举步维艰,哪怕是丰收的时候,都有交完赋税后余粮不够,不少人被饿死的情况。

去年干旱,赋税更是不减反增,所以才激起了民愤。

归根结底是他们没饭吃只有等死,所以才会这样,只要能解决了这个问题,臣相信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赵玦:“说得好听,关键是怎么解决?孤要的是真正地解决问题!不是缓兵之计!否则最开始这几年过去,一切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到时候再让他们来造孤的反吗?”

“臣也是这个意思,”周景说:“如今天下五分,我大启地处北方,地广物瘠,世代国君无一不在为回到中原所努力。

然而大启建国两百余年,先有外患,如今又有内忧,无疑是法度有问题,只要究其根本,查缺补漏,完善法度,那么就一定能解决问题。”

赵玦听了这话气总算消了一点,周景说得没错,启国建国两百年来,除了烈祖带着启国走向富强之外便再也没有进步。

这些年来,启国不但没有走向强国之路,反而隐隐有颓败之势,只不过暂时还不明显,所以没有显露出来罢了。

然而逐渐走向衰落却是不争的事实,不但赵玦,就连赵胜都感觉到了,所以才会在有生之年,彻底把军队抓在了自己手中。

若非如此,赵胜当初就不会让同样骁勇善战的赵瑾去镇守玉璧关,反而提拔了毫无家世背景的孟案做了上将军。

赵玦深知启国再不做出改变,就会步洛阳王室以及这几百年间被亡国灭种的国家的后路,所以才不留余力跟闵先生做出种种改革。

赵玦坐在王案后凝神沉思良久,喊了闵先生一声,闵先生起身走至殿中央,赵玦说:“这件事交给你了,秦川、周景,你二人协助丞相,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制定出稳妥的方案,这件事情必须要尽快解决。”

秦川、周景走至殿中央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