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枯心虚垂首,里外皆懵懂。
无名随手挥走桌上的水字:“那回去的法子呢?可是也能迎刃而解?”
望枯还真有对策:“我有提议……”
“叮铃——叮铃——”
她话音戛然,帘卷西风。夜月撒把粟米投喂给楼阁远处的江水,胜过浮光跃金,顺道拨弄窗边铃铛,一舞清脆。
望枯不由看去,美景误入眼中,无名还跟着赞叹:“虽说我与望枯是被迫留在这里的,但此情此景,难能一见,实属值当。”
望枯欲言又止:“……是。”
实则,望枯于曦州与十岁的风浮濯,所遇的那场画舫游星河,比眼前的景致更为真切。
无名回身看:“怎么?语气闷闷的,望枯是不甚喜欢么?”
江风相似,夜有不同。望枯不愿扫了无名的兴,但的的确确谈不上喜欢。
这摇铃之声好似是有意在捉弄望枯。
她生扯话端:“只是心里一直揣着事,暂且看不了其他。”
“哈哈哈!不喜欢就不喜欢嘛,骗我做什么?”无名搭起她肩,邀着下行,“刚好,茶馆都要打烊了,趁着夜未深,赶紧找个住处去,你与师尊所历的险事那样多,今夜不得都说一遍?”
“叮铃——”
伴着一股推她前行的风,银铃又响一声。
望枯再回看,直觉未必骗得了人——
它到底在提醒自己留意什么?
无名率先下一阶:“望枯,你不是有话没与我说么?还愣什么神?”
“……是有。”可望枯的话矛,竟鬼使神差地打了个转弯:“无名师姐,若是我猜错了呢?”
无名报之一笑:“哪里错了?再者……”
“叮铃——”
第三声。
霎时,无风无澜,望枯却毛骨悚然。
“不对……窗外那里好生古怪。”无名同样觉察到了什么,拿出青史剑,一掌推走望枯,“你先走——”
“叮铃,叮铃,叮铃。”
无名那清晰的呼喊声,就此如断线纸鸢,杳无音讯。而那本该没有份量的银铃,却成了整齐划一的“催促”,朝东西边来回晃动,驱赶无名跌落长阶之下。
她那只紧握望枯腕心的手,也轻轻释然。
望枯倾身跟去,谁一轻笑,将她两眼吹灭了。
他声缓,步缓,人亦轻慢。
“错了就错了,错几百次也无妨。非但无名会体谅你,我也会的。”
望枯“瞎了”,但并未哑巴。
可对休忘尘,又有什么能说的?
休忘尘好似遍体鳞伤,更行一步,更觉沉重:“是啊,望枯对我恨之入骨了,又怎会有话可说?只是……我对望枯却有太多想说的。”
望枯的偏执作祟:“我不想听。”
话音刚落,休忘尘从后圈揽望枯入怀。
望枯本想挣脱,但休忘尘不会如她的愿。
以自身躯干“钉死”她的身也就罢了,这回还狠心得多,像是在抽走望枯身里的“线”,线与血肉共生,疼得她险些晕厥,浑然站不稳。
休忘尘抱她在怀中,隔着青丝这层屏障,发了疯吻上望枯的右耳:“望枯,你做了坏事。”
望枯扪心自问,也不知何来坏事。
若寻得“中意人”,行一欢愉床事,便称得上“坏”。
那休忘尘就不该立足于世了。
“望枯,我不高兴。你本该可以瞒着我,为何要认呢……”休忘尘将她越搂越紧,纵是如此,也不愿放过她的半句心声,“你明知我这般喜欢你,却误以为我只是想利用你?”
“太狠心了。”他嗤笑着,纵容着,戏谑不恭着,可到了下一句,又忍不住如痴如醉着:“若我上回,是与望枯吻唇道别……今日可否就不会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