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院虽在他掌控之中,但是齐王此人太难捉摸了,卫思易实是不宜与他多往来。
曾永忠看向林知,发现他眉头紧锁,一时想到是自己没说清楚惹他担忧卫思易了,忽而一笑,说:“他没事,我刚刚在想,此次进京的学子那么多,韩庭为何单单查了他。”
林知心下稍安,不过还是问:“那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思易做了什么引起了他的注意?”
曾永忠意味深长又意有所指地说道,“许是你弟弟的桃花开了吧!”
林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抿嘴不语。
桃花?自己招惹上一个他就已然是不孝了,还真当他林家男子个个都是软柿子一样好欺负?
“我觉得你可以祈祷祈祷真是这样……”曾永忠讪讪,正经了神色说:“韩氏皇族如今也就韩庭一人德才不离宗,战场上的事我清楚,要不是韩庭的兵,这云朝怕是不知道被北狄蛮族铁蹄踏入几回了,官场上他虽没怎么表态,不过我猜他是与我一样,暂时地避一避那群朋比为奸之徒罢了,对他,那是万不可小觑的。”
而若他与卫思易真有一腿,届时林氏复位,要说服他不要负隅顽抗那就简单多了。
情嘛,何人比他更清楚,若是真动了……曾永忠定定地看着而不远处不想理他胡言乱语而正弯腰在绑柴火的林知,心道自己莫不是动情了,不然怎会百看不厌呢?不然怎会如此不厌其烦地逼迫他呢?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干干净净的,可它当真如自己所见一般干净吗?
当然不是的,曾永忠怎会不知它沾染过多少鲜血,又断送过多少生命,他将它覆在自己心口处,无声念叨着:血肉之躯,色欲熏心罢了。
许久不在血腥战场上疯狂厮杀,都快忘了自己只不过是想要征服,想要快感而已了。
欲望而已。
林知机深智远,兀自沉思番,担忧道:“齐王怕是疑心思易了。”
曾永忠眨眨眼,计虑惯了,倒是一语中的,“他那相貌确是独有,常人难及,不过已经隔了一个朝代了,如今能有几人见过当初的穆风帝?”
他的话在理,不过林知还是不敢放下心来。毕竟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再者,卫思易被掳过一次后,韩庭再找他去,他也去了,还是去的红院,许是两人彼此情投——”
曾永忠原想说生情了,但看到林知投过来的警告目光,就转了口,而变成了,“趣味相投、志同道合、卫思易与他交游也无坏处……”
他说着看到林知弯腰提起那捆柴火了,想也不想就大跨步走过去接过,背到自己背上去了,林知又小跑着去提另一侧的那袋枣子,过来后又被曾永忠拿过去了,他说:“你的力气,留着一会儿在榻上使。”
林知伸出去的手默然收回,侧身走在了前头。
曾永忠落后一步跟着,在下坡路处,两人沐着前后两座山头共同交接飘落的黄绿叶片与粉红花瓣,花中有叶,叶中有花,花叶相交,似相濡以沫之鱼,情中染景,景中映情,当真是风景这边独好。
曾永忠想着,自己早些年在战场上厮杀过后,最喜欢来这里……
尸山血海与花山叶海,乌云蔽日与风和日丽,提刀射箭与捡枣负薪,枕戈待旦与醉卧纱帐,铁血大汉与幽兰雅士……战场上的一切哪比得上这里,所以曾永忠后来卸了重职,而去守一个离这里较近的北城门。
只是人心总是浮躁的,他素来又是有着火般炽烈情怀、铁般刚劲筋骨的铁汉,不去血腥残酷之地厮杀,满身力气无处施展……直到将林知带到这里来,他才找到了发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