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爱丽丝继续翻阅着桌上的几卷文件，头也不抬地说道：“这会儿英格兰还没有正经意义上的房门，直接进来就可以了。”

郑晗希脑袋伸进房间，有些拘谨地环顾这个新立族长办公室，最后定格在小萝莉身上。

“如何？”等少女端正坐下后，爱丽丝没头没脑地问出两个字。

“有点平淡。”

“中世纪的审美你也是知道的，华丽总是有种过分的庸俗。所以，相较而言，朴素反而有着轻盈的美。”放下羽毛笔，小萝莉回答，看向这位后辈。

“这倒是。”郑晗希点点头，她想到同时代的苦行僧，不失为一种特别的生活方式。

虽然开启对话的方式有些牵强，但总归是进入到新阶段。

“不当你的小保镖护卫纽卡斯尔公爵，来找没有任何实权、纯苦逼打工仔一个的傀儡族长有什么事吗？”爱丽丝首先大倒苦水，甚至不惜自黑，呃，准确来说，是陈述事实。

“公爵很安全，她和鲁伯特亲王达成了初步合作，至少在约克城的危机过去之前他们不会干戈相向，虽然无论如何海莲娜女士都不会动手。”小萝莉一吐为快，显然积压已久，少女有些忍俊不禁，但极其匮乏的外交经验只够她将欢悦压缩到嘴角，也就是像现在，带着些许笑意与小萝莉聊天。

“不谈这个，前辈，您的历史应该不错吧？”注意到爱丽丝似乎把微笑理解为挑衅，她连忙赶在对方爆发之前说道，“比如说，珍珠港战役？”

小萝莉翻了个白眼，收敛起情绪：“我只对世界战争史感兴趣，毕竟专业选的是理综。”

“那您应该知道，在战役开始前一周，国民政府已经将关东军的相关计划破译后交给了美军。”郑晗希继续讲道，像极了爱丽丝记忆中前世的高中历史老师，“但他们没有撤离珍珠港的布置，一切照常。”

“为了让敌人误认为他们的加密电报依旧安全。”小萝莉接过话头，少女的讲解方式实在让人昏昏欲睡，“其实没有飞机失事，美方朝阳能破获情报吧？”

“飞机虽然失事，但‘虎虎虎’作战计划却是由‘X夫人’（Agnes Meyer Driscoll，美国密码分析师）以及赫伯特·亚德利（Herbert Osborn Yardley，密码学创始人）联合破译的。”郑晗希搬出两位密码学界赫赫有名的专家，极大地增加了可信度。不过爱好终究挑战不了职业，爱丽丝这方面没有任何阅历就是了，“其实关东军在设立密码后不到一年就被CIA悉数破解，没有这两位专家，罗斯福照样能够知晓袭击计划。”

“那为何不撤离和平居民？留着停驻在港口里的几艘舰艇给零式炸不就行了。”

“首先，尽管美方知晓袭击，但不知道零式机群登陆的具体时间，也不知道他们的配置如何；其次，美国有心加入战争，所以就需要理由，要珍珠港这个足够重要的诱饵；最后，美国的破译能力是很强，但如果关东军多疑改用了一套新的密码，还是要花上至少半年的时间才可能完全掌握新的情报系统。”

小萝莉仔细地倾听少女的解释，陷入沉思。郑晗希不再发话，只是看着窝在座椅上的爱丽丝。

“所以你造访我的原因是理由二喽？不过把一个人比作一座岛，上次见到这么抽象的比喻还是在海明威那。”

少女耸耸肩。

“你也可以自比为约克城。”

“可说到底，亚利桑那还是沉了。”爱丽丝换了个正经的坐姿，收拢腿，双脚不再搁半空中晃悠，“四分之三的存活率，我可以这样子理解你的潜在语言吗？”

她在大脑里冥想片刻，然后伸出手，轻轻敲了敲太阳穴。

“任务的目标就是鲁伯特亲王。”停顿的空当，郑晗希将文件发送给爱丽丝，“我们需要调查他。”

“能引起时空管理局的重视。”小萝莉凭借血族超常的视觉和记忆能力飞快浏览了整份文件，“怎么，他是非法穿越者？”

“比这个严重得多。”爱丽丝微不可察地一怔，抬头与郑晗希对视——棕褐色的眼瞳中没有一丝调笑的意味。

卸下玩世不恭的正常聊天态度，小萝莉重新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阅读文件。少女拎起面前的茶壶，拣出一个倒置的干净茶碗，倒上铁观音。品茶的同时等待爱丽丝浏览结束。

“请原谅我的冒昧，郑晗希。”茶过三盏，郑晗希本想优雅地打个嗝，小萝莉突然说话，差点让她岔气。少女拼命捶胸，呼吸总算恢复顺畅，“允许自由发言吗？”

“根本不用跟我客气，您才是前辈，但还是请便。”郑晗希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不，玛格丽特，薇薇，都他喵失心疯了。”没分神去管少女没绷住而彻底垮掉的扑克脸和随即发出的大笑，爱丽丝投影出文件的其中一页，“单凭亲王几次行动不符合他性格便判定他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集团，这未免也太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