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蔑的瞟了几人一眼,唯独在看到庶子时眼神多了几分疼惜。
庶子晚养子一年入府,彼时秦姨娘只有个女儿,见她有了养子,便求了陆相也想养个儿子在身边。
可是庶子与秦姨娘并不亲厚,却与她投缘。
她时常想,这会不会是她走失的“满哥儿”?可是年龄又对不上。
“母亲,您把‘满哥儿’的名字给儿子吧,让儿子代替满哥儿孝敬您。”
“傻孩子,你也是母亲的儿子,不需要当任何人的替代品。你比满哥儿年长,就叫‘圆哥儿’吧,你们两个就是母亲的圆满。”
圆哥儿聪慧,她是私塾先生的女儿,便时常指点他功课。
慢慢的熟悉了,也会做些小孩儿喜欢的点心哄他。
秦姨娘知道了,回去必是一顿打骂。
可圆哥儿还是偷偷的来找她。
知道她喜欢花花草草,便攒下自己的月例尽数买了花草妆点她的院子。
俩人越来越像亲母子,她便想将圆哥儿要过来。
她要了多少次,陆相便严词拒绝了多少次。
“你要别人的养子,可曾想过你的养子会怎么想?他该多伤心?”
“秦姨娘也养了那孩子多年,有了感情怎好再给你。”
“左右都唤你一声母亲,养在谁的院子不都得叫你一声母亲吗?”
眼见要不来,她心想再忍耐几年吧。
这相府的主母总归还是她,好男儿不必拘泥嫡庶,等他自己挣得功名。
她一定会为他筹谋,再说门好亲事,也不怕那孩子以后没有出头之日。
可惜还没等到那一日,她就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秦姨娘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谄笑着开了口:
“大公子,妾倒是有一计。若是奏效,可否答应妾一件事情?”
“哦?若能将这妒妇赶紧送走,莫说一件,只要我能做到,十件都可。”
秦姨娘满脸的算计,走过去悄悄耳语了几句。
陆大公子微拧了眉,低头稍作沉思便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秦姨娘扭着腰上前,看向陆夫人的眼神如同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凑到她面前低低耳语,怕别人听到又怕她听不真切:
“小姐,你的直觉没错,圆哥儿就是你的满哥儿。老爷怕你认出来,特意送到慈幼院磋磨的不成样子才送到我院儿里,让我把他养废。你为何要教导他功课,敢越过嫡子去,他也没有几日好活了。”
说完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我的儿啊,痛煞娘啦。”陆夫人痛彻心扉的喊了出来,眼里流着血泪。
“你,你们,定要永!坠!阿!鼻!地!狱!”一字一顿,声声泣血。
说话间人已经坐了起来,灰白的手指在陆大公子和秦姨娘间一一指过,怒目而视。
一句话耗尽了陆夫人最后一丝生机,说完便一命呜呼,再也没了生息。
尸体还保持着刚才以手指人的坐立姿势。
这两人惊得遍体生寒,似乎真的有恶鬼要将他们拖入地狱。
满哥儿的一声悲恸大哭更是让这两人心头震颤,哭声似乎瞬间能传遍相府的每一个角落。
陆相很快就带着人手赶到了。
见此情形心中一凛,闭上眼睛朝身后的人摆了摆手,陆夫人的尸身被抬了出去。
再一睁眼。
秦姨娘的脸在面前晃悠,嘴巴一张一合的好像在说着什么。
陆夫人红了眼,抡圆了胳膊狠狠一个耳光打过去,接着呕出一大口血,堵在胸口的郁结之气一泻而出,顿觉浑身舒畅。
咦?不对!身体能动了!
被那一巴掌打倒在地上嘤嘤嘤的秦姨娘怎么一身丫鬟装扮,面容也是少女的娇俏模样。
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并不是令人生厌的陆府。每一处陈设都是她爱极了的样子,透露着熟悉而温暖的气息。
这.....这是.....她的闺房!
“小姐,奴哪里做的不对,还请小姐明示。”翠柳瘫坐在地上,一只手捂着瞬间红肿的半边脸,委屈巴巴的开口问道。
是啊,她的闺房里可没有相府的宠妾秦姨娘,只有婢女翠柳。
陆夫人有些缓不过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冷冰冰的质问道:
“你站在我床边做什么?”
声音冷的让翠柳不禁打了个寒颤,小姐这是怎么了?于是,颤着声音回答道:
“自...自然是服侍小姐起床更衣,陆公子今日上门提亲,想着给小姐梳个垂鬟分肖髻,配雨过天晴色的衣裙,陆公子定然喜欢。”
眼见情况不对的翠柳,赶紧把陆公子搬出来。
陆夫人瞪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只拿冷冰冰的目光打量四周,内心却已是惊涛骇浪。
多年身居高位,早已习惯了不将真实的想法表现出来。
“提亲?呵,我倒要看看,今生今世,没有我这个私塾先生的女儿,你如何能身居高位!”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是少女时期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嫩白小手,没有粗硬的老茧和可怖的疤痕。
刚刚那个不敢相信的念头,瞬间在头脑中炸裂。
现在,她不是陆夫人,不是宋氏,她只是她自己。她有名字,唤作宋锦。
她真的重生了,宋锦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