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吗?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那缓缓远去、正逐渐变得僵硬的身躯,一种难以形容的疑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这怎么可能呢?我的生命怎会如此脆弱?
我难道真的死了?不!绝对不可能!老天爷怎么能突然间跟我开这样一个巨大的玩笑?凭什么啊?我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以至于要遭受这般无情的命运安排?……
一个个问号在脑海里疯狂地盘旋着,如同暴风雨中的落叶一般,杂乱无章,然而却始终找寻不到哪怕一个确切的答案。
眼前的这个世界开始慢慢地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就好像有一层厚重的迷雾正在悄然弥漫开来,将所有的事物都逐一遮蔽住。曾经无比熟悉的那条街道,平日里总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那喧闹熙攘的人群,他们或匆匆忙忙,或悠然自得;还有那些亲切而又温暖的笑容,如今统统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唯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以及令人窒息的寂静。这片黑暗宛如深不见底的黑洞,无情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芒与希望,让人感到深深的绝望和恐惧。而那死一般的寂静,则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内心最柔软的角落,带来阵阵刺痛。
我试图伸手去触摸周围的空气,但手指却穿过了虚空,什么也感受不到。这种感觉既陌生又令人恐惧,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尖叫出声。然而,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满心的惊愕与绝望!
要问我是谁?
我是方一勺,乃烟袋斜街 56 号“独一无二”羊汤馆的少掌柜,别看俺们馆里就我跟俺爹俩人,但这丝毫阻挡不了本少东家发家致富的财路,一天流水下来搞个三钱五钱的不成问题。
我身强体壮,血气方刚,每天有正事干,又光棍子一条,没有年轻漂亮的小媳妇成天吸我的阳气,怎么会说死就死了!记得昨天晚饭的时候,吃了一个羊头、半盘花生米、两个荞麦馒头,还有三棵大葱,再就是喝了点自家泡的人参鹿茸虎鞭酒,咋突然就一命呜呼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瞎他妈瞅什么呢?”伴随着这声犹如惊雷炸响一般的怒吼,瞬间震得我双耳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疯狂乱舞。
我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给吓懵了,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而就在这短暂的失神之间,一股冰冷至极、如坠冰窖般的寒意猛地从我的颈部袭来。
我下意识地伸手摸去,入手处竟是一条粗壮无比的铁链,它就像是一条无情的蟒蛇,紧紧地缠绕在了我的脖子之上,越收越紧,几乎要将我的喉咙勒断。
极度的恐惧涌上心头,我瞪大双眼,满脸惊恐之色,双手拼命地想要抓住铁链,企图挣脱这恐怖的束缚。然而,无论我怎样用力拉扯,那铁链依旧坚如磐石、硬似钢铁,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反而因为我的挣扎而愈发收紧,令我呼吸困难,几近窒息。
就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一个黑影宛如幽灵一般,缓缓地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待我定睛细看时,发现眼前竟然站着一个身材极其魁梧的大汉。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黝黑色,在微弱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浑身散发着一种粗犷而野蛮的气息,犹如一头凶猛的野兽。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此刻,我才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境地……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鼎鼎大名的黑无常不成?我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只见其双眼圆睁且极大,仿若铜铃一般;身材高挑修长,似那青松般挺拔直立;鼻梁高挺笔直,犹如山峰耸立其间。整体观之,并无传闻中那般令人恐惧骇人,但其肤色却着实黝黑异常,若将他丢入煤堆之中,不露出牙齿微笑示意的话,恐怕任谁也难以寻觅到他的踪迹吧。
瞧这架势,这厮这是要带我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呀。我一没娶妻,二没生子,三还有俺爹要养,怎么可能同意?
我扯着脖子上的锁链“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着:“差爷呀,请您开开恩吧!我还不想死啊!我上有老弱病残的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三岁小儿,中间还有如花似玉未过门的妻子,求求鬼爷爷大发慈悲、高抬贵手,饶恕小民这条狗命吧!”
黑无常一脸狐疑地挠了挠自己那颗比常人大出不少的脑袋瓜,铜铃般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恶狠狠地对我说:“老子虽然不太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但你刚才说的这些话怎么感觉如此熟悉?少他妈给本大爷啰嗦,赶紧跟我走!”话音未落,只听见一阵哗啦啦的响声传来,原来是他手中的那条粗壮无比的铁链子正在不停晃动。刹那间,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从铁链上传了过来,我的身体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完全失去了控制,不由自主地被他拖着向前走去。
伴着他拖拽我身躯前行时发出的声响,我心中一片悲凉。尚未娶妻成家不说,也未能对父亲尽孝床前。东街那位慈眉善目的张大婶才应允过年后将其侄女介绍与我相识;西街口那个整日沉迷赌博、游手好闲的贵喜仍欠着我二两银子未还呢!还有藏于枕中的那三十两私房银票,现在亦成了无用之物……
完犊子了,人世间最大的悲哀在我身上出现了:人死了,钱没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