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微风和煦,冰雪刚消融,她就坐在我身旁,还同我诉说着她最喜爱的吃食。
可一晃眼,我便看到中间的舞娘们纷纷亮起了锋利的匕首。而更可怕的是,身旁护卫的近侍也叛变成了她们的人,也拿起武器向楼兰的皇室贵族们砍去。
我们毫无防备,而那些恶徒也像是疯了一般见人就砍。
一时间,哭喊声和兵器交错声在山野间回荡。
这场意外使我措手不及,我没带武器器,只能拿出我的防身匕首应对他们。
我的双腿无法动弹,只能用尚能活动的双手护住她。
可我没想到,她早已不是生长在大泽中的那朵柔弱无力的芙蕖,而是高寒冰原上迎风挺立的雪莲。
她没有接受我的保护,而是选择了同我并肩作战。
于是,在我牵制住敌人之时,她便拔下自己发髻间最锋利的发簪狠狠扎进那歹人的心脏。
喷出的鲜血溅到了她坚毅的面庞,可我却望见了她眼眸深处藏匿着的无尽震颤。
她在害怕自己杀了人。
可现在,我们根本无法顾及内心的恐惧,因为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宝贵的。
此刻,亦是我此生求生欲最强烈的一次。
我不想和她一同葬身在这里,我要把她她安全的带回阿克勒,我还想和她白头偕老。
高昂的情绪促使着我双臂的力量愈发强盛起来,在她的配合下,我们一同解决了五个进攻的歹人。
可天有不测风云,在我们未注意到的另一边,她的贴身侍女玉月和我的兄弟胡柯竟被那些人残忍杀害了。
当我的眼角不小心注意到那边躺在血泊中的两人和一旁崩溃杀红了眼的哈察时,我的心猛然一痛。
我分神了。
而这样一个致命的错误,我间接杀死了她!
因为分神,我硬生生错过了刺杀那歹人的最好时机,而他手里的弯刀,则直接向我的脑袋袭来。
这一刀,我无法避免。
或许,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可她不能死!
我想趁机推开她,可她的动作好快,快到我都不知道她怎么就抱住了我。
那一刹,我的世界除了刀刃划开皮肉的声音和她那紊乱的心跳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呼吸间,我又听到了刀刃入血肉的声音,以及她微弱的呜咽声。
原来,是那恶徒又再次在她身上砍了一刀。
我握紧匕首,使出了我此生最大的力气划掉了他的胳膊。
我顾不得抽搐到疼痛的手,因为我的太阳正在陨落。
意儿,挺住,我现在就带你走。
我小心将她护在怀里,顺带擦掉不争气的泪水,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拨动四轮车的轮子。
不……不用,我……知道,我要……要死了。
不!你不会死的!
我费力将她安护在自己的怀里,双手准备驱动车轮带她离开。
可眨眼间,另一波歹人又向我们袭来。
而她,又一次救下了我。
她用纤细的双手接下了歹人刺向我们的锋利弯刀。
我曾想过她的双手为我束发,为我抚平眉间的愁绪,从未想过让她沾染上血迹和伤痛。
意儿!
“噗呲!”
伴随着一道刺耳的撕裂声,温热的鲜血瞬间覆在了我的双眼上,顷刻间,天地皆被染成可怕的血红色。
我缓缓低头去看,却发现怀里的人早已破碎不堪。
那恶人的砍刀已经刺入了她的心脏!
啊!
我怒吼,我不甘,我奋力想将面前的恶人碎尸万段!
可我做不到,我只能把我的匕首精准地送进他的心脏。
意儿,意儿……
我该怎么办?
我从未如此慌乱过,可现在,我清晰地感受着她的气息正逐渐消散,而我却毫无办法。
疼……
她就这样看着我,不断向我诉说着她的痛苦。
我知道,我知道的。
我带你走,我带你回禹国,以后我们就住在那里了好不好?
我手忙脚乱的再次将她抱在怀中,不停地向她说着未来的日子,仿佛如此她便能活过来一般。
可我的四轮车才挪动了一步,那些恶人就向我袭来。
我望着朝我砍来的恶徒和那些明晃晃的砍刀,此刻我的内心竟一片平静。
意儿,我们怕是走不了了。
我知道的,她活不了了。
只是,我舍不得,我还有好多话想同她说,甚至,我从未对她说那句“我心悦于你”。
可是,当我低下头想最后跟她告别时,我才发现,她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
意儿,意儿,我的爱妻,我心悦于你,你可知晓了?
莫怕,你等等我,我马上下来同你作伴。
届时,我们再做夫妻。
可这一等,却是十一年。
那些恶人的弯刀并没有刺进我的心脏,他们只是砍到了我的右臂,就被赶来的护卫军射杀了。
我望着方才那些嚣张的刺客一个个被射杀在地,内心忽然很绝望。
为何?为何不让他们杀了我?
如此,我就可以陪她而去了。
我再次抱紧了她,俯身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别丢下我,也带我离开可好?
我缓缓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趁他们不在意猛然刺向自己的心脏。
你干什么!
大王兄发现了我的行为,他急忙打掉了我手里的匕首,并狠狠给了我一耳光。
他告诉我,既然活下来了,那便替逝者报仇。
报仇?我茫然望向不远处被俘虏的恶人。
此刻,他们就这样幸灾乐祸的看着我,眼里是我不懂的仇恨和快意。
突然间,我感觉自己的胸口略过了一丝凉意,低头去看,才发现她的血液早已浸湿了我的衣裳。
而她,犹如一个破碎的布玩偶,浑身都布满了伤口。
她就这样静静躺在我怀里,狼狈,却也平和,仿佛是睡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