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自己睡得太沉,行李包上的带子,明明是紧紧地环在她的臂弯里的,怎么可能会被人拿走了呢?
难道,它会自己跑开吗?
湘潇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现在才四点整,她刚刚只睡了半个小时,而且还一直都在做梦,一直都是半梦半醒的。
她不可能睡得那么死,那么不安分。
竟让紧紧地环绕在臂弯里的带子,不知不觉地松开了,让小偷轻轻易易地就得了手。
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只有鬼,才会那么恐怖,那么高明。只有鬼,才能用幻术,将她迷住。
让她在迷迷糊糊之中,自己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手,让臂弯里的带子,在她毫无知觉的时候,悄悄地就滑了出去!
是鬼,是那迷人的女鬼。
其实,包带子并没有从她的臂弯里滑落,是小偷用刀片将它划断的。
那也并不需要她睡得有多沉,只要她稍稍一走神,他们就可以办到。
他们在大白天里都可以作案,更别说她还在睡觉。
在火车站这个流窜人口最多的地方,就是抢了她,她也没有办法。在西昌火车站,在全国的很多火车站,也是同理。
如果她下了火车以后,就直接走到大街上去,需要走两百米完全没有人,没有任何建筑的路。
一路上也没有任何灯,需要穿过一个有20m长的地下道,在这个深夜里,那也是很危险的。
说不定现在的小偷,就成了那条路上的抢劫犯。大白天都会有人抢劫,更何况是在夜深人静的晚上。
她唯一正确的办法就是坚决不睡觉,甚至不走神。
或者是,像那些在外打零工的人一样,将包放在地上坐着,头趴在凳子上睡。
但是,她没有想过。
就是和父母一起待在候车室里,他们也只是端端正正地坐着,最多只是让孩子倒下睡。一是他们要照看行李,二是他们很注重仪态。
再说,那样坐在行李包上,趴在凳子上睡,也很容易损失身上的钱。
只有那些有行李,但是身上没有钱的人,才那样睡。她的身上,还有三百多块钱。
那她可以,将钱放在行李包里,然后坐在包上。这样钱和行李,都很安全。但是他们这种人,是不会这样做的。
他们不但注意形象,而且总是患得患失,他们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必须分开放。
还有,万一在候车室里遇到抢劫呢?分开放的好处就是丢了一个,还有另外的一个。
她那个样子保护她的行李,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她自己都没有想过。
她以为,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文雅。或者是像冼锐,就是发再大的脾气,也是讲规矩的。
或者是像一串红里面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不管怎么样,也是要装装斯文,也是要征得别人的同意的。
就算是那桌日本式雅间里的客人,他们即便是自己穿着雨衣,冒雨去找小姐,也并没有强迫她坐下去。
以前,坏人坏事,都只在传说之中,都只是在那些长条凳子上站着。
而现在,她才知道,社会这个炼钢炉,它到底有多厉害。
他们的抢劫与偷盗好像只是任意行为,认识得并不深刻。
即便是被判刑,也照样还是可以笑得出来,人生糊里糊涂地开始,又糊里又糊涂地结束。
同样,她的认识也是并不那么深刻的,她仅仅只是埋怨女鬼,而不好好地检讨自己为什么犯错。
包里的衣物暂且不说,包里还有两大本满满的日记和一些稿子。这些,才是她的心爱,才是她的命根。
身旁的人也有没有熟睡的,肯定有人亲眼看着小偷拎走了她的包。
刚才还在看别人,同情别人,看别人被无奈地推到,人生这场戏的舞台中央。
而如今,却是别人在看自己。
看自己,也还没有准备好,就被匆匆地推上了台。
出尽了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