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在最冷的十二月中旬拉开帷幕，这天一早，大家都排队前往高中部参加开幕式。

“天王盖地虎，全上985！宝塔镇河妖，全上211！”

“......”

一个个班级拉着长队走过，高中的花样真多，一会儿cosplay，一会儿男扮女装，还有许多扮成吉祥物的，惹得大家阵阵发笑。

高中部过后便是初中部，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手举校牌，拖曳着长裙，缓缓走过。她身材匀称，面色清纯，身着银灰色长裙，肩前薄纱轻覆，袅袅婷婷，目光温柔，似不食人间烟火。操场上突然安静了许多，在前排的同学轻轻议论，而在后排的同学争相踮脚张望。

那举校牌的便是易南中学初三十班的鹿之菻。鹿之菻清丽绝伦，又略有几分异域风情，气质俱佳，是举校牌的不二人选。虽说颜可各方面条件不比鹿之菻差，但颜可不喜张扬，便借故推脱了。

“之菻好美啊——”秋茜和叶塔在队伍后面垫着脚叹道，跟在鹿之菻后面的是四个扯着校旗的少年，个个身着白衬衫，手戴白手套。由余灰和苏栩岚打头，双目炯炯有神，正视着前方。

入场过后校领导简单致辞了几句，三天的运动会正式开始。解散后叶塔去前面找余灰，刚要和他说话便见到旁边两个高中部的女生走上前，和余灰苏栩岚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轮流上前合影拍照。

“谢谢啦，拜拜。”两个女生和他们告别，二人都是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苏栩岚道：“喂，左边那个是真的好看，刚刚你看见没有......”

“胡说，明明是右边那个更漂亮一点，左边太高了，而且......”

“欸——”余灰讲到一半忽然耳朵被揪得生疼，嗷嗷的倒到一边。“喂，叶塔，你轻点！”叶塔这才松开手，双手抱在胸前，眼里含嗔含怒地看着他。余灰摸摸后脑勺，问道：“叶塔，你干啥呀？”

“我没干啥呀，倒是你，和别的女生拍照很开心吼。”

“你是说，刚刚那两个学姐吗？”

“我才没有。”叶塔小嘴一撅，余灰道：“那是高中部的啦，她们说是校团委宣传部的，要拍些运动会的照片，正巧我和苏栩岚在这，她们就随手拍了些。”

“你可真是天真呐......”叶塔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口，她把手里的校服外套递给余灰，“喏，我帮你拿过来了，快穿上吧，等等着凉了。”

“哦，谢谢。”余灰接过穿上，想和苏栩岚道别的，却发现他早已不懂去哪了。两人跟着大部队走回初中部，早上是一百米的预赛和决赛，张皓和吴天豪参加，余灰见还没开始，便拐道去了文学社一趟。

“叶塔，要审稿了，又得辛苦你几天了。”余灰让几个男生把太阳伞架到主席台，自己拿了麦克风和音箱，一道去主席台布置。

主席台一向是文学社的大本营，运动会的审稿和念稿工作都在主席台上进行，包括一系列的奖状颁发，精神文明奖的评选活动。学校没有别的社团，仅有一个文学社，所以大大小小的活动多由文学社主办，包括架空层的跳蚤市场，书画展览等。余灰安排了人员审稿和念稿，自己又去架空层忙活了。

“太强了张皓！踏马差一点破纪录了！”余灰在教学楼听到竹一辰在那大吼，原来是刚结束男子一百米跑，张皓以11秒90夺冠，狠狠地夺下头彩。

“啊？这么快就结束了？我还想去看的呢。”余灰懊恼自己没去给张皓加油，接下来是女子一百米决赛，余灰刚去操场便听到一声枪响，一个穿着全红色运动短裤背心的女生一骑绝尘，冲向终点。

“芮琦，加油！加油——”旁边的同学扯开喉咙大喊，薛芮琦冲过终点，拉了第二名十米有余。

“牛逼牛逼。”张皓披上外套，说道：“今年我们班绝对稳了，总分第一，没的说！”

“芮琦好厉害啊，我听她们说破纪录了呢。”余灰走上主席叶塔就迎上来，余灰点点头，叶塔道：“我希望我明天二百芮琦附体，别像上次那样滑到就行哈哈哈哈哈哈哈——”

“哪次啊？”

“初一那次啊，那时候终点有个大水坑，我一脚踩上去，滑到了终点，竟然拿了第一了，我当时也懵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噢噢，我想起来了。”余灰笑说，“那天我在走廊，看到有个人摔倒了，没想到是你啊哈哈哈哈。”

“你还笑！”叶塔打了余灰两下，余灰吐了吐舌头，因为操场人太多，两人也不敢太放肆。叶塔喝了一口水，继续去念稿，余灰则回班写赛程。

上午的赛程匆匆结束，一百米比赛中张皓第一吴天豪第三，拿了7分和4分，薛芮琦破了女子一百米纪录，拿了9分，三人共计20分，乐得老顾合不拢嘴。

“真可惜啊，差0.2！”张皓拿着秩序册，哀嚎了半天，他羡慕薛芮琦破了纪录，可以在秩序册上名垂千古，更羡慕竹一辰的名字已经在秩序册上了（初二的时候破了跳高纪录），余灰见他要死不活的样子，笑道：“没关系啦，你初四就可以破了。”

“我超，我已经等不及了！”竹一辰在那摩拳擦掌的，屁股在凳子上乱蹭。余灰道：“这猪头干嘛？”

“哦，他啊。”

张皓看了后排，说道：“他说准备破三级跳纪录，早就忍不住了。”

余灰看了一眼秩序册上，三级跳的纪录是12米86，在2007年创下，其实这个纪录早就该被破了，竹一辰去年初二时参加市运会跳了13米多，只不过当时校运会没报名三级跳，而是去了跳远和1500，这才没有更迭。

“猪腰，你怎么不报长跑啊，你长跑不是更厉害吗？”余灰问道，竹一辰眉毛颤了一下，脸上憨憨笑，说：“我不报我不报，那是我叔叔创的纪录，不是我吹，我觉得三十年内，没人能破这个纪录。”

“啊？你叔叔？”余灰看着纪录上的名字，“800米，竹兴荣 ，1分56秒，2003年 1500米，竹兴荣，4分14秒，2003年......”

余灰因为体力问题苦练过长跑，知道这个成绩是什么概念，竹一辰更是深知，他说：“我在高中部那边练体育，800米能跑进两分钟，就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高中生，还只有1分58、59这样，我练了两个多月，成绩一直在两分零几徘徊，突破不了两分钟。”

“这个八百米纪录，应该有一级运动员水准，一千五纪录有二级的水平，不管怎么说，都是很难的。”

“请参加男子三级跳远、男子一千五百米的同学马上到检务处检录，请参加男子三级跳远......”竹一辰还想说些什么，广播就已经响了，他赶紧拎着钉鞋下去。余灰和张皓正好无事，也下去观看比赛，为班里同学加油。

“喝啊！”竹一辰的最后一跳，彻底掀起了观众的热潮。他跳的是九米板，最后距离达到了14米07，这个成绩比他在市运会夺冠的成绩少那么一点点，不过也足足破了校运会纪录一米有余。

“不错不错。”阿姜在旁边鼓掌，眼神欣慰地看着竹一辰。这是十几年来他也带过不少运动奇才，罗侯、解晓东、韩麟......包括之前一些不知名的孩子，他们在各自领域上都有天赋，经阿姜的训练下至少都能达到三级运动员的水准。不过真正算下来，实打实可以算为天才的只有两个，一个是竹一辰，这家伙在没有训练之前跳远和长跑都至少有三级水准；另一个是十几年毕业的学生，那孩子十五岁就破了男子1500米和800米的省运会纪录，还代表省队去参加全国中学生运动会，秩序册背后的两个数字，可能在今后的几十年内都不会变动！可惜那孩子死的早，似乎是因为出车祸去世的，阿姜在脑海中翻找线索，最后还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不过仔细看来，这两个家伙都还是有点像的，身上有股狠劲，那种不争第一不罢休的狠劲，尽管平时懒散，但只要激他一下，他就会像个膨胀的河豚一样鼓起气来。他一眼就相中竹一辰，知道这孩子是块练体育的好玉，那时候他还在长跑和跳远中犹豫，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让他去练三级跳远。三级跳远中第二跳最为关键，竹一辰比他人突出之处就在于第二跳，很多人都只会跨步跳，而他却能像爱德华兹一样，第二跳竟然还能在空中短暂停顿！当然不只是因为看到那长得离谱的跟腱和极强的滞空能力，与他那极强的学习能力和不服输的精神也是分不开的。

然而这一点在长跑上是吃亏的，一旦有人超在他前面，他就很容易被带节奏，虽然现在这个学校没人能跑得过他，但在市里，省里会跑的大有人在，而他至今800米还未打开两分钟大关，甚至连2分03秒二级运动员标准都很难达到，所以综合来看，他的长跑能力，还不算特别顶尖。

14米07，好啊！这一成绩放在十五岁的竹一辰身上是非常不错的。运动员的巅峰期是在24岁左右，而他却还未成年！在未来几年的成长空间还非常大，如果没有受伤或是颓废的话，达到一级的水准是板上钉钉的事，快的话或许在高中就能实现。当然，前提是要他想成为运动员了。

阿姜猛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掐在沙堆里。他咧嘴笑了笑，这孩子，才练了短短三个月时间，现在已经可以拿到满分的成绩了。他很乐意给他写一封推荐信，让他带去他想上的高中。虽然练体育也需要文化分，但达到他这种程度，文化分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加上老师的推荐信，一二中或许会破格录取他。

“牛逼啊！又破纪录了，今晚必须请客！”比赛结束，天色忽然阴沉下来，不久后就啪嗒啪嗒的落下雨点。同学们都回到教室避雨，余灰本在文学社，忽然看到外面刮起大雨，赶忙关了门窗回班，正走到教学楼底下时，看到主席台还有个身影。

狂风呼呼吹着，把主席台的临时篷帐吹得东倒西歪，叶塔在地上捡着吹散的加油稿，手里还抱着一大叠。“走啊叶塔，等等雨下大了！”余灰拉起叶塔的手，两人都没带伞，留在这里肯定成落汤鸡。叶塔道：“等等，还有几张......我们走了这些加油稿怎么办？”那些都是同学们辛辛苦苦写的，叶塔不舍得让它们泡在雨里。

“别管了，快走吧！”操场上都已经没人了，余灰把外边的羽绒服脱下来，挡在叶塔头上，二人弯着腰一路跑回教学楼。叶塔一手抱着稿子，一手紧紧拽着余灰，等到了教学楼手都还没放开，余灰看着自己被叶塔拽得揉皱的衣裳，那只白皙的手腕还在上面，他笑道：“怎么，都到了还拉着我，怕我跑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