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怜幽道:“他说他叫做韩天林……”
“韩什么?!”
“韩天林……有什么不妥吗?”
韩秋支吾道:“没……没什么不妥,只是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岂止耳熟而已,那是熟得不能再熟,因为“韩天林”正是韩秋老爹的名字!
韩秋表面平静,内心却泛起惊涛骇浪,暗忖:“难道老爹和这女子竟有一腿?不可能呀,有老妈这样的母老虎在,老爹生前连对别的女人说一个字都不敢,就算和八十岁的老太婆说话,也是磕磕巴巴的,生怕老妈不知从哪里跳出来……”
“何况这一番情致撩撩的话语,也不像老爹那种大老粗能够说出来的……或许,这韩天林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再者,在印象中,从小到大,老爹好像就没有一日与老娘分离过,也没有下过山,怎么与她相识?”
念及至此,随口问道:“你和那人在什么地方认识的?”
水怜幽道:“自然是在幽海边认识的……”
韩秋心想也只有如此,那水怜幽解释道:“海母创造我们姐妹时,按照自己的模样和海里的游鱼结合,如此一来,虽然我们也能在陆地上生活,但始终不能久离水源……他居住在山上,原本我与他永无相识之可能,但他为了救了自己的儿子,到幽海来寻找一种珍贵的药植,我才是认识他……”
韩秋又问道:“你喜欢他?!”
水怜幽道:“他心胸开阔,见多识广,坦率开朗,谈吐幽默,与一般中州人谨慎内敛的性格不同,确实很讨人喜欢……”
韩秋听到她如此评价,更是疑惑,这人不但与老爹名字相同,性格亦同样相似,莫非他真的就是老爹。
想再问详尽些,又怕水怜幽怀疑,不过他对这人到底是不是老爹,倒也不是一定要执着搞清楚。
就算真是老爹,又有什么关系,谁没些秘密往事?何况,就算他是老爹……他斜睨了水怜幽的下半身一眼,他和她也做不了对不住老娘的事来……
他叹了一口气,不想再谈论那人的事,道:“方才我转身逃跑时,你气定神闲,并不追赶,是不是料定我不敢冲出去?”
水怜幽道:“我们身处山底深处的潜流之中,急流暗涌,不见天日,你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冲出白白送死……”
韩秋半晌默然,又问道:“我们身处的这洞穴是不是你的法宝所化,怎地如此厉害?能够在万丈深渊之中,潜翔疾行?”
水怜幽笑道:“这可不是什么法宝,这是海母赐给我们姐妹的宠物:渊螭,这渊螭可大可小,无论多深的水底、多暗的水流,它都能去,我们现在就在她的肚子里呢!”
韩秋一阵感叹,想起方才冲进水里,隐约看到这渊螭的形状,如龙似蛟,想来这渊螭或许也是水蛇的一类。
它既有这样的神通,那五湖四海岂不任由翱翔?!
又想到这渊螭如此神通,却只是水怜幽的宠物,那这水怜幽想必也是厉害非凡,自己还真有可能小觑了她。
心里更对那海母有几分好奇起来。
但他仍然觉得,就算打不过这水怜幽,拼个两败俱伤也非难事。
不过,虽然只相识不到半日时光,韩秋却也看出她表面性子和善,骨子里却十分刚烈。
若真斗个两败俱伤,只怕她宁愿同归于尽,也不会背叛海母,把自己送还。
如此一来,也许自己就真的悄无声息地死在这水底啦,永远也无法向顾龙樱,还有师姐她们解释了。
她们大概也会因此而伤透心吧。
想到这些,不禁又叹了一口气,道:“绕了这么一大圈,你还没告诉我,我们到底要在这什么渊螭的肚子里待多久,才能到那水晶宫见到海母?”
水怜幽笑道:“也不用很久,我来这里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回到幽海大概也是差不多,再去水晶宫,大概又要花十来天,也就是说,我们要在渊螭的肚子里待一个半月时间,刚好赶在八月十五前可以见到海母……”
韩秋道:“一个半月时间,那岂不闷死?”
水怜幽道:“怎么会?渊螭虽能够长期潜行于水,但等出了山底潜流,到了大江大河之处,它也要浮到水面换气。”
韩秋心想:“我说的闷死,可不是这个闷死……”只道:“我是说,这一个半月,难道我们两个,就这样干坐着,什么也不干?!”
水怜幽歪头思索一会,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怕待在这里无聊?!这倒是个问题……”
她想了想,忽然扬手一挥,一边道:“陆地上的风光,你见得多了,但水底的景色,恐怕就未必见过,这一路的美轮美奂,也足以遣发无聊了吧……”
只见她扬手挥处,两人头顶上,一片光幕凭空出现,便如变得透明似的,目光所及处,把水底外的境况一览无遗。
只见一片浮动的漆黑之中,幽光点点,辉映往来,正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游鱼身上所发,逼窄的通道中,两边偶有岩石飞出,显得更为幽闭。
不过,没过多久,忽然前方一片亮光传来,水流由幽暗变得晶莹,如墨绿的翡翠一般,那鱼儿的形状,也由稀奇古怪变得正常,虽然身上不再发光,却显得七彩斑斓。
各种植物,静静地在水底招摇,绿油油一片,如同茂密森林,那渊螭穿梭其间,就像穿梭在仙境一般。
其实,这景致要是放在陆地上,也只能算是一般,偏生它在水底中:水面的光线穿过凌凌的波浪,由浅而深,由动而静,由散乱而凝炼,最后映照在水底,就给人一种超脱世外的纯净美感。
不一会,那光线由白亮变成橘红,水底也像被火烧一般,红彤彤一片,想来应是夕阳西下,残红余晖所致。
诚如水怜幽所言,这水底的景致确实美幻绝伦,韩秋一时间目为之迷,神为之夺,沉溺其中,久久不能回神。
但景色再美,又如何能荡涤心尘忧虑?尤其一个人正是烦躁之时,只怕世界上最美的景色,也无法让他真正平静下来。
韩秋看了一会,陡然醒转,问道:“我们已经离开悬镜山了?”
水怜幽道:“不错,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到了山脚下的河流之中了。”只见她又挥了挥手,头顶上那光幕又为之一变,显出一幅江河辽阔、落日西下、岸边森林葱葱郁郁的景象来。
河岸两边的山坡上,远近坐落着几个青瓦白墙的村落,袅袅炊烟,徐徐而上,不一会暮色更浓,灯火初上,显得更远处的山峦幽幽深深,更是寂寥。
韩秋心中一惊,原来她虽在渊螭肚子中,不单止可以看水底景象,连岸边状况也是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