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年
这年的确很好,除了八月二十一日那一天。
那一天老天依旧要他的命,他还是会想起某个人。
他遇见了很多人,在那些朋友里面他获得了很多爱。
但是病情有些时候依旧会反复,药不能断,他能去学校了,去到大学。
很多次向往的大学,其实真的到了时也并没有觉得很好,因为他一个人也不认识。
在这年的九月多他终于停了药,十二月下大雪,回家和老人一起过生日。
那是自高考以来,比较温馨的一顿饭,一大家子人有爷奶有庄景山也有瞿晓欣和庄小宝,买了一个大蛋糕放在桌上还让他许愿吹蜡烛。
庄怀吟许愿只关于某一个人。
二一年
这年他哭了很多次,但并不是因为病情,终于不因为病情。
依旧关于某一个人。
某个人会在无数个时刻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脑海里全都是关于他的身影,两年,除去转到溪余一中前的那个暑假,他们在彼此身边整整两年。
全部回忆一遍的话要多久?
可是很多都慢慢模糊、渐渐遗忘了啊。
什么最无能为力。
好像是在什么时候说过的,在手机里,庄怀吟说想念。
怎么连这句也一语成谶呢。
二二年
庄怀吟暑假回了老家,呆了整整两个月。
有时会去县城里,见瞿晓欣和庄景山。
庄小宝已经挺大了,庄怀吟在家里走路时总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一口一个“哥哥你要去干嘛啊。”
庄景山似乎能接受庄怀吟不会结婚的事情,他好像接受了某些东西,因为当庄怀吟再一次提起与之相关的时候,庄景山只静默着。
可是庄怀吟喜欢的人,已经被他自己赶跑了啊。
所以云销雨霁到底在哪里呢。
他还是想见一面,很想很想。
这年的国庆他又回到家里,一个人帮老人收稻谷,依旧是那一亩三分地。
他感觉很累,某一年两个人,他感受到的只有欣喜。
这一年一个人,他只感受着太阳把自己毒死。
槐树不长了,太老了,路灯给换了,能很长时间都亮着。
田岸打宽了,庄怀吟跑得再快,也摔不着了。
某天庄怀吟依旧从田岸往另一条路,却感觉自己跑不动了,对啊,他不能跑,跑着跑着摔倒了,谁背自己回去啊?
打蒲扇时他奶无意间提起,“哪一年两个人的嘞?咋不带回家啦?”
真的只是无意间,因为她也发现那个“3”消失不见了。
他都忘记那位带过来的朋友,叫什么名字了。
庄怀吟只是笑笑,说:“琼宝一个人也可以啊。”
谁也没再提。
庄怀吟突然莫名很讨厌二楼自己的房间,于是再次大动干戈,大张旗鼓把所有东西恢复原样。
肆意挪动时他发现了放在大柜子里的某一个纸箱子。
最上面是一个书包,用了两年的书包,下面是“尘封已久”的书本和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一本一本地翻出来,全拿出来放到地上。
空气里夹杂着很浓的独特地书本味道,甚至扬起灰尘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形成通路。
不细想都记不清放了几年了。
他在自己笔记本的某一页看到了一封信。
棕色的包装,封面上写着庄怀吟——
那是庄怀吟在高二某一天,周红让他们写的,写得很顺,他过后看过一次,甚至为自己回了信,在情绪很不好的某一天。
他的手好像在抖,但最终依旧打开了。
信纸上的字迹规规矩矩,一笔一划写得认真,他的思绪仿佛也跟着回到某一个阳光很好的中午……
彼时阳光实在耀眼,透过玻璃窗照在同学的书桌上。
同现在一样在空气里形成一束淡颜色的通路,同墙上不断减小的倒计时数字一样让人看得真切。
以至于那么多个瞬间,让人觉得仿佛能够穿透光阴,得以窥见少年璀璨绚烂的未来。
未来璀璨绚烂么?对庄怀吟来说,至少现在不是。
落笔时才璀璨绚烂,只是身在此山中,当局者迷罢了。
信里这样写:
TO一年后的小庄:
当你再一次看到这封信时,想必已经知道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吧?你如此期待看见的这一天,有没有让你失望呢?
学校煽情的能力“天赋异禀”,我想这一天也达到了你的预期。
我想我先写现在:
此刻我坐在玉山苑罗阿姨家二楼我房间的桌子前,仰头是玻璃窗和外面望不全的屋顶,窗户被我打开,有风吹进来打在我的脸上,窗沿的晴雨娃娃被吹得左摇右晃。
晌午太阳高悬,和煦温暖。
关于学习,现在很长一阵都感觉很好,我的同桌帮了我很多,每一位老师也都很好。
我们九班的同学们活泼热闹,却在集体上齐心协力团结向上,所以无论是运动会还是平常考试,成绩都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