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么能这么割裂。
白天还斗志昂扬觉得未来一定会好,晚上却因为写不出来的习题而刺蹙脑袋,因为起伏不定的成绩而恻怆难眠,因为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情绪而崩溃大哭。
他还要压抑着哭,因为怕罗素盈被吵醒,怕三三起来上厕所听见。
真要命啊。
明明一个小时之前还笑嘻嘻地和徐西淮在屏安路分别,此刻却连文字也变得晕染不清。
太要命了。
可是一到白天时他就会变成另一半,什么事也没有,好得不能再好。
压力很大的每一天里,倒计时的数字一天一天变小。
庄怀吟越来越喜欢呆呆地望着窗外,可以望一个大课间。
但现在天越来越热,一到傍晚时他就喜欢在外面那块“风水宝地”的窗前往外面望夕阳。
就那样望着不说话,自己一个人出去,也不喊徐西淮。
徐西淮透过教室从后门看他,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徐西淮除了安慰他,除了尽自己可能教他,好像无能为力。
而庄怀吟却越来越拒绝了,比徐西淮还要不耐烦。
那背影很落寞,徐西扮淮看着可真难过。
徐西淮起身走到他旁边,庄怀吟看见他时往旁边一移了一点位子。
庄怀吟看着外面的花坛说:“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吧,如果明天也依旧这样的话。”
徐西淮回他:“那你得赶紧回家陪你家人度过了。否则见不到了。”
“那回家了就见不到你了啊。可是我说的本来就不切实际啊,不过是想要发泄罢了。这种日子快点结束吧,太痛苦了,我再也不想经历了。”
徐西淮把自己一只手圈着他的脖颈,“不要被结果烦恼了,这样的日复一日也许过后依旧是值得回忆的。”
“回忆个屁啊,只有痛苦,整天焦虑地头都秃了,咋这么难呢你说,咋就是要一直一直上课写习题写试卷讲试卷接着上接着写接着又考试,总是这样一个循环。”
“这样好久好久,真的快点结束吧,我承受不了分数带来的打击,我看到难题就想放弃,看到倒计时就会焦虑,我可咋办呐?”
“也许……我不知道,对不起。”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每个人都不同了,你肯定也有烦恼的事吧。”
有啊,我烦恼烦恼你的脑袋里的“怪兽”,烦恼你被负面情绪影响。
徐西淮问他说:“琼宝,你知道毛毛虫的眼里的世界末日是什么吗?”
“是什么?我觉得是被人类踩了一脚或者给予它关怀的其他毛毛虫去世了?”
徐西转头看旁边人的侧脸,缓缓开口:“是蝴蝶。”
“啊,好像是哎,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其实他想说为什么会想到是蝴蝶。
“因为不是我认为,是埃克哈特.托利说的。”
后来庄怀吟终于转过头来,顺着他的话总结:“所以世界末日的到来其实也不是太坏,对于毛毛虫来说。”
“你想说什么啊?谷底是新的开始?你这样安慰人的么?”
庄怀吟大段大段地说着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难过吗?因为我总想耕耘就有收获,付出就有回报,努力之后想要进步在第一张纸上印着的成绩,等足够久就能买到鸡排和酸梅水。”
“我不喜欢功力唐捐,我想要努力就有开花结果,于是我经常不可避免地失望,这些密密麻麻的失望会变成难过。”
庄怀吟说我想要猛烈的欢喜。
徐西猜想庄怀吟应该没有看过太宰治的《人间失格》,不知道那后半句。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悲伤。
徐西淮开玩笑地问:“什么才叫猛烈的欢喜?”
庄怀吟那样假笑地看着他:“除了当我妈妈的儿子,就是遇到你啦。”
徐西淮又问:“我会让你失望吗?”
庄怀吟不喜欢徐西淮问这样的问题,难道徐西淮不知道自己非常重要吗,为什么要否定自己。
“你这问题好蠢。应该说我会让你失望吗?”
庄怀吟忘记了很早之前徐西淮对他说的话,于是他又再说一遍:“没有人会对你失望。”
没有人会对你失望,徐西淮更不会。
庄怀吟只是开口说:“我会对我自己失望。”
那天晚上他又很平常地哭了一场。
于是不可避免地,笔记本的那一页看不清他的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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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9
我曾经看到过一个视频,视频里说自己的日记也会不真实,因为有预设读者。
于是我翻着这个本子之前写的内容,恍惚发现口吻好像是在对别人讲述着我发生的故事。
谁能看到呢?我复杂的情绪和不完美的灵魂,我喜欢一个人的波涛汹涌和想要说出口的渴望,我的顾虑与害怕,有人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