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是夜,何富贵刚进到田庄镇自己购置的私宅院中,忽地身后院门关闭,一个陌生少年背手站在门口,朗声质问。
何富贵心中惊诧,脱口而出道:“你怎地知道……”话至一半,惊觉失言,却已难收回。
身后屋门开启,走出一人,一个熟悉声音传来:“何富贵,有你这一句便够了。”
何富贵听了身后声音,心中一颤,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何富贵身后之人正是厉三,而横在院门口的少年自然便是小豆子。
稍早前,厉三与小豆子离了关帝祠堂,连夜赶到三合镇。
厉三没有显露行迹,悄悄寻到在丐帮中的一个心腹亲随小邢,询问何富贵与聂二楞子的行踪。
小邢本就是厉三身为堂主时的贴身亲随,甚是忠心。见到“齐堂主”回来,又惊又喜,立时跪倒,央求“齐堂主”继续担任堂主之职,以提振保定府丐帮声威。
厉三心中感激,不忍立时回绝,只说先要铲除帮中祸害,再说其它。
小邢对何富贵与聂二楞的行踪,也不知晓,口中承诺转天定能问出确切消息。
厉三与小豆子在镇上偏僻处一家客栈内留宿。转天晚上,打听到消息的小邢赶到客栈,给厉三传信:
何富贵每日里都会坐着马车去几里地外的田庄镇过夜。至于住在田庄镇何处,便不知晓了。
聂二楞本该在丐帮集会那夜受罚。恰遇到总堂下来人追究“齐堂主”假冒之事,聂二楞趁乱逃走。自知罪行败露,不敢再回三合镇,据说是藏身到几里地外赵家村一个远房亲戚家。那家人的确切住址,便不得而知了。
厉三得了消息,心中思量,决定先寻何富贵,再找聂二楞。
当下,厉三要小邢盯着何富贵行踪,等何富贵傍晚坐上马车,去往田庄镇,便来客栈传信。小邢按吩咐行事。
厉三、小豆子各乘一匹快马,待到何富贵出了三合镇,便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一直跟到田庄镇。
眼见何富贵下车,步行走上一条路径。车把式与随从两人赶着马车去往另一个方向
厉三与小豆子下马,将马匹拴在镇子口一片小树林中。二人商定由小豆子跟在何富贵身后,探寻其留宿之地。厉三跟着马车。
小豆子探寻到何富贵私宅,又原路返回,再循着厉三留下的记号,找到一家小客栈。见厉三正席地坐在客栈门外一处角落里等他。真如一个乞儿一般。
天蒙蒙亮时,何富贵的两个亲随与那车把式赶上马车,回到何富贵下车之处。厉三与小豆子跟在后面,藏身在那片小树林中。
厉三两人行动隐蔽,何富贵两个亲随已经多次往返三合镇与田庄镇,一向路途顺利,早就没有戒备之心,对身后有人跟随,毫无察觉。
天大亮时,何富贵哼着小曲,赶到镇子口,上了马车,回往三合镇去了。
厉三跟着小豆子去到何富贵的私宅。两人在附近一棵树下坐了,小豆子去买了些吃食,两人边吃边看着那紧闭的院门。厉三心中已大致猜到何富贵的隐秘。
两人守着那院子,直到过了晌午,才见到一个年轻女子出来叫住一个过路的行脚商人,买了些针线杂物。年轻女子进到院中后,便再无人出来。
待到日头西沉,厉三让小豆子去买了些馒头酱货,两人坐在树下吃了晚饭。看左右路上无人,厉三让小豆子去叫门,他藏身在门外一侧。
院内女子听是一个少年叫门,心中疑惑,开门观看。厉三便借机闯入门内,不等女子叫喊,捂住女子口鼻,将女子挟持至屋内。
经过审问,厉三得知女子是外省逃荒至此的,路上与爹娘走散,被人拐卖到县城烟花之地。后被何富贵看中,拿银子赎了身,被安置在这里,当了何富贵的“媳妇”。
女子所言与厉三猜想不差,厉三也不再多问,将女子手脚捆了,稳妥起见,一掌打在女子脖颈上,将女子打昏,拖在内室中。
厉三与小豆子一边翻找屋内值钱之物,一边静待何富贵回家。
看天色,知道何富贵将至。厉三便藏身正堂屋门后,小豆子藏在院中临近院门的角落里。
何富贵进到院内,小豆子便从角落中闪出,立时将院门关闭,横在院门前。
厉三立在何富贵身后,沉声道:“何富贵,你隐藏的够深,我一直当你是保定府丐帮中的栋梁之才,料不到你竟然在背后做那些谋财害命的卑劣脏事,玷污了丐帮的名号,以你性命相抵,不算冤枉。”
何富贵知道当日难以幸免,心中抱定拼死一搏之念,口中道:“我算不得冤枉,今日任由‘齐堂主’处置。”口中说着,忽地起身,手上寒光一闪,从绑腿上抽出一把短刀,低吼一声,朝门口的小豆子扑去。
何富贵自知不是“齐堂主”敌手,心中想着挟持面前少年,以求一条活路。
心念至此,立即行事。
小豆子眼见何富贵持刀扑来,并不惊慌。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物,正是那封门的门栓。
那门栓只有成人手臂长短,难以挥舞,此前一直被小豆子握在手中,藏在身后,此时见何富贵扑来,看准其来势,将那门栓朝何富贵下身掷去。
随着手上掷出门栓,小豆子侧身闪到一旁。
何富贵拼死一搏,心中慌乱,料不到对方如此应对,小腿被那门栓打中,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手上短刀脱手落在院子门口。
何富贵正要起身拾刀,忽觉后背一沉,已被身后之人一脚踩中。那一脚力道甚重,身子“扑”地贴在地上,口中一热,喷出一口鲜血。
“罪孽如此,还想侥幸逃生。”厉三声音刺耳,脚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你今日要杀便杀,老子已享过了人间乐事,便是死了,也比那些终生乞讨过活的虫子强上百倍。”何富贵口喷血水,大声喊道。
“你死之后,你的恶名会与你项上头颅一起悬挂在保定府丐帮堂口,任由帮中兄弟唾弃,叱骂。”
厉三口中说着,示意小豆子将地上短刀拿来。
小豆子拾起短刀,扔给厉三。
厉三接刀在手,左手抓住何富贵头顶发髻,用力向后一扯,伸刀在何富贵脖颈上一划而过。立时,血水喷溅而出。
何富贵嘴巴张了张,只发出几声嗯嗯呃呃的呼哧之声,便即气绝。
厉三仍是单手抓着何富贵的发髻,等他脖颈上血水不再喷溅,便用那短刀在其脖颈上切割下去,将整个头颅割下。
当夜,厉三与小豆子将何富贵头颅用布帛裹了,仍是骑来时坐骑,趁夜色回到关帝祠堂歇脚。
离开何富贵私宅时,小豆子问那女子该如何处置。
厉三给那昏晕的女子松了绑绳,也不唤醒,便自离去。
小豆子不解,路上询问。
厉三道:“举家逃荒之人,又经历被人拐卖至烟花之地,对官家之人、当地乡民都不信任。加之又死了人,更不敢惊动地方,反而会刻意掩盖,最后拿了银子逃亡它处。不必担忧。”
小豆子半信半疑,不再多言。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