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03章 番外一:镜月照星辰(五)(2 / 2)相倚首页

回去花厅的路上,彦叔接了个电话,对程景行说:“景少爷,花厅那边要不咱不去了吧,直接回东院吧。”

程景行一挑眉,扒了一下额发,道:“什么阵仗,连您都怕了?”

彦叔苦着脸,道:“程家可就您一个呀。”

长这么大,程景行从没觉得当程家独孙有什么吃亏的地方,到了花厅,可足足体会了一把。

宴席的正餐已经撤了,同辈的亲友在花厅另开了两桌,摆了鸿门宴,专门等着程景行。

梁家失而复得的小妹妹嫁人,梁家顾家的哥哥们都牟足了劲儿。

莫爱在外受苦多年,他们这些娘家人想疼也没机会疼,逮着她结婚,对着程景行这个妹夫,可不得好好撑个腰,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娘家有人,莫爱再不能受委屈。

顾家人丁兴旺,算上梁穆和几个堂兄,加起来十来号人。

再看程景行这边,程家到他这辈就只剩他,周月铃给他留的两个小表弟,现在也不知所踪。

程景行要以一己之力,对战群雄。

彦叔的建议太有道理了,可是程景行不听劝。

要是别的事,程景行断然不会让自己吃这种亏。

但今天不同,娶老婆哪里能怂。

他脱了黑色西服外套,取了袖钉,卷袖口到小臂,阔腿往木雕花格的月洞门中间一坐,背后窗格上挂着喜庆的红联。

他看看桌对面梁穆那一群人,在身前摆了一排白酒杯,挑衅道:“来,有多少本事,都使出来。”

一群人乐不可支,新郎官到这时候,还放不下嚣张架子。

梁穆嗤笑一声,叠腿坐着,“能的你,晚上不想洞房了是吧”

程景行摆摆手,不以为然,“这点小酒,不影响。”

就没见过这么会挑事的。

梁穆如他所愿,拧开白瓷酒瓶,叫兄弟们,陪他喝这点“小酒”。

——

婚床上,顾馨朵睡得香甜,小嘴吧唧着,以为嘴里还有糖,她的小手还攥着白色的拍立得相机。

今天相纸拆了两盒,全拍完了。

婚房刚闹过一场,莫爱跟许多人合影,听了好些个八卦,人也认得全了些。

本来还有两个孩子在这里玩捉迷藏,刚刚被父母领走了。

莫爱拿走拍立得,扫开满床的桂圆红枣,牵过红色薄被给顾馨朵盖上。

她电话手表响了,莫爱接了,是她妈妈正在找她。

不一会儿,她妈妈来到东院,把她抱走,连连跟莫爱道谢。

送走她们,严苓叫了团队的人过来给莫爱卸妆,换衣服。

彦叔也来了东院,叫人给婚房重新收拾打扫。

莫爱见着他,忙问:“彦叔,您怎么没跟着景行?”

彦叔苦笑:“景少爷让我过来,花厅那边我实在帮不上忙。”

彦叔把程景行一人战群雄的事说了,莫爱妆都没卸完就要冲出去。

“这个疯子,不要命了。”

严苓拉住她,道:“梁穆有分寸的。”

莫爱还是拧着眉,“喝那么多,难受呀。”

“这点苦头不吃,他还想娶你?”

“我……我乐意……”

“行了行了,”严苓把浸了卸妆水的化妆棉盖莫爱眼皮上,“知道你上杆子嫁他,没出息。”

等莫爱卸完妆,严苓也累趴下了,在沙发上躺着快睡着。

莫爱让她回客房休息,她这儿已经没什么事了。

严苓本想等程景行来了再走,但实在撑不住,她昨晚就没睡,最后被杰森架着回去客房。

莫爱去洗了个澡,换了两件套的月白睡裙和袍衫,躺到床上怕打瞌睡,于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给程景行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

实在担心,她套了件宽大外套,准备去花厅看看什么情况。

一出房门,只见彦叔在门口廊道上支起了木梯,手里提着之前挂在前厅的葫芦灯。

“您要挂灯?”莫爱帮他扶住木梯。

彦叔再往上走一阶,道:“你喜欢这灯,我给你挂门口,喜庆。”

“您小心点。”

两人合力挂好了灯,彦叔坐在廊道的木阶上,深深舒了口气。

“我还记得老爷拿着镇尺在这院子里追着景少爷跑,一晃,他都结婚了,日子过得真快。”

莫爱给他递过去一瓶水,说:“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彦叔笑说:“你看景少爷什么样,他就什么样。玩闹的时候是真能闹,认真起来又什么都能扛,脾气不小,心思却很细,特别会疼人。”

“还真像,”莫爱坐到他身边,望着院内花枝舒展的一树雪白槐花,“我要是能早点遇见景行,说不定还能见到他。”

如果命运没有那样玩弄人,她大概会在幼年的某个时刻,来到这个院子,与程景行相遇,也会在这里见到程时文,亲耳听他述说诗里的动人故事。

彦叔抖落肩上落下的几点白色花瓣,说:“老爷要是看到你,一定很欢喜,他肯定很喜欢你。”

“是吗?”莫爱柔柔地笑,“那太好了,我也好想见他。”

如珠玉瓣落入静夜中,馨香四溢,浸润整个庭院的月色泛起涟漪。

夜风骤起,葫芦灯在廊道下摇曳,灯火忽动。

程景行说过,程时文弥留之际想变成一阵风,每当他想他了,他一阵风就回来了。

也许,他刚刚已然经过。